高立仁眉毛一跳,心想王爷当真是料事如神,这齐富贵果然是榆木的脑袋,也不知道他那万贯家财是如何挣下的,竟连这点小事儿也看不透。
高立仁笑,颇高深的道:“齐老爷,王爷并没有让您跟秦家结亲的意思,王爷只是说秦家虽不及四大家财力雄厚,可在台州那也是首屈一指的,配府上庶小姐,刚刚好而已。”说到后面,话就显是漫不经心起来,可这话听在齐富贵耳朵里,却犹如发头一棒,让他猛的警醒过来。
王爷是什么人,哪里会对他发号施令。有些事情,当然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听懂了,便是你的福气来了,若是听不懂,只怕莫说是在王爷眼里,就是在眼前这个高大人眼里,你也只能是块朽木!
齐富贵想着想着,汗就要下来了,朽木不可雕,却能被丢到火坑里烧,最后付之一炬,变成一堆灰而已。
“在下明白了,明白了。”齐富贵咬了咬牙,把心一横,下定决心允了这门亲事。回去就找人跟秦家通个气儿,让对方上门提亲吧!
当初齐富贵对这门亲事的确有不少看法,对方家世不高,又不是文武世家,不过是一个在地方上小有名气的商人罢了,哪里入得了齐富贵的眼。他之所以没有一口回绝,是考虑对方家里似乎有一个很会念书的庶子,但仅仅是因为这一点点原因,并不值得他把女儿嫁过去。直到某日某时某刻,这位高大人突然登门拜访,为的竟是听说了秦家有意与自己结亲的事!
齐富贵虽然不算绝顶聪明,但也绝对不是一个蠢笨的人,高立仁话里话外让他应了这亲事的态度十分明显,而且还递了一个信息:这事儿是庆安王授意的。
他虽然不解其用意,但还是一口答应了,暗地里还是留了个心眼,秦家的事情他并没有一口回绝,也没有满口答应,为的就是今天能一探个究竟,好好的探探高立仁的底。如果对方态度不强硬,那就是说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谁不想女儿嫁一个好人家?他不甘心女儿只能嫁到秦家这样的人家去,还是平妻!如果能回绝此事,换一个更有实力的亲家联姻,那么齐家的好处自然滚滚而来,只是眼下看高立仁的态度,此事绝无可能!
“大人,在下告辞。”齐富贵转身要走,背后却冷不丁的响起一个声音,吓了他一跳,连拿出来擦汗的帕子掉到了地上也不自知。
“齐老爷,您的盒子。”
齐富贵回头,见桌上摆着他的盒子,讨好的笑道:“这是在下送给高大人的,哪里有收回的道理,这是大人的盒子。”说罢又对高大人拱了拱手,转身下了楼。
一楼空旷的大厅里,只有齐猛一人,见齐富贵下楼来,自然欢喜万分,轻声问道:“父亲,如何?”
齐富贵指了指外头,“出去说。”
齐猛明白过来,扶着胖胖的齐富贵从醉香楼的后门出去了,父子二人躲了门外把守的壮汉,钻进一条巷子不见了影子,不多时,从这偏僻的巷子里,驶出一辆装扮普通的马车来,往台州城驶去。
这马车上不是别人,正是齐家父子俩。
在车上,齐富贵把高立仁的态度简单的跟齐猛说了说,齐猛听了,道:“这么说这门亲事是结定了?”
齐富贵无声的点了点头,道:“这肯定是王爷的意思,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王爷会对秦家高看一眼。”
齐猛也在思虑这个问题,可是他怎么样也没想明白,干脆道:“父亲莫要多虑,总是王爷的意思,即是王爷的意思,那便错不了了,我们只管照办就是了。”
齐富贵点了点头,突然问道:“宝珠呢?”
“今儿是二月二,台州城里有花会,小妹最是不甘寂寞的,早就央着我要去花会上看看了。”
齐富贵不自觉的拧眉,一个女孩子家,又是订了亲了,整天这样胡闹,如何事好。
齐猛知道自己父亲的心事,忙道:“父亲放心,我派了妥当的人跟着呢,定不会让妹妹若什么乱子的。再说宝珠虽然偶尔顽皮一些,但并不是个不懂事的,这会儿怕是已经回去了,父亲放宽心就是了。”
一想起自己这个女儿,齐富贵就有些头痛,许是被自己跟夫人宠的,天真有些过头了。她上头有三个哥哥护着,在家里又是说一不二的,也难怪她看不透门里的那些弯弯道道。相比之下,宝婵就让人放心多了,心思玲珑,举指有度,比宝珠更适合嫁到楚家去,只可惜,她是庶出,母亲不过是个洒扫的丫头出身,若不是如此,他也不舍得把她嫁到秦家去做平妻,只比宝珠小半年……
齐猛见父亲不说话,便知道他没有怪罪的意思。也难怪,母亲一连生了三个儿子,好不容易盼来个女儿,当然倍加宠爱。
父子二人一路无话,马车一路轱辘轱辘的驶回了父子俩休息的地方,一个刚刚买下不久的宅院,位置相对偏僻一些,只是一座二进的小宅,虽然有些小,修整的也很简单,但毕竟时间很紧,能买到这样一个不被外人打扰的地方,已经很好了,总比一大家子人去住客栈强得多。
马车刚刚停稳,便有家丁出来迎。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急急的迎了出来,“老爷,二少爷,你们可回来了,大小姐呢?”声音里有一丝冀望。
“宝珠还没回来?”齐猛一愣,都什么时辰了,她答应过自己要早些回来的。
齐富贵道:“回去说。”
三人急忙进了府门,来到外宅的一间花厅里。有小丫头奉了茶来,齐富贵端起白瓷青莲的盖碗喝了一口,问道:“有福,大小姐身边的人可曾回来了?”
管家有福忙道:“老爷,怕是出事了。”
“你说清楚。”齐富贵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并不是全都靠运气得来的,眼下他虽然紧张自己的爱女,却依旧镇定自如,佛若无事一般。
“回老爷,下午小姐身边的几个人匆忙回了府,说是小姐甩掉了他们自己带着丫头走了,他们四下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小姐的身影,这时候天已经不早了,他们就回到府里看看小姐是否先一步回了家,结果……”管家一摊手,“我得了信,又派出了不少人,就是没见大小姐。老爷,大小姐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齐猛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发出“呯”的一声,他后悔,自己怎么没拦着妹妹,如果她真出了事,自己怎么跟娘亲交待?
齐宝贵想了想,对管家道:“派人撒开了找,找人把小姐的样子画下来,拿着画像去找,另外留意一下家附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有线索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管家急急忙忙的下去安排去了。
“父亲,你看这事儿是谁做的?”
齐富贵还不确定,家里也没有收到什么勒索的信件,暂时还不知道谁会做出这样的事。
“宝婵呢?”
旁边有小丫头上前道:“二小姐未时三刻便回来了,正在屋里看书呢!老爷可是让二小姐过来问话?”
齐富贵道:“不用了,你下去吧!”总有一个省心的。
齐猛对那个小丫头挥了挥手,后者行礼退下了。
“父亲,秦家的晚宴我们还去不去?”
齐富贵用手摸了摸手上的玉扳指,轻声道:“这个节骨眼儿了,自然是不去了。吩咐人拿上我的名帖,去秦府送信儿,就说老夫有要事在身,改日摆宴请罪。”
这话说得极为客气,几乎有些伏低作小了。齐猛知道他不过是看在王爷的面上,才会如此做,若是没有王爷的意思,只怕父亲根本不会把这个秦家放在眼里,更不可能出席他们的晚宴。
“孩儿知道,这就吩咐人去办。”齐猛转身出了花厅,安排事情去了。
齐家上下都知道大小姐出了事,老爷的脸色简直比锅底还黑,二少爷更是个暴脾气,不少人受了牵连平白无故的挨了不少骂。整个齐府都被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下,下人们人人胆战心惊,就怕一个不小心被波及上。往日里犯了小错被罚也就算了,如今怕是一个小错,就能被二少爷用眼神杀死。
同样笼罩在这种阴影下的,还有秦府的下人。
当日如意和春丽二人买了零食回到塔院,左右瞧不见秦黛心,起初二人并没有担心,以为小姐只是四处走走,并无不妥。可找了一圈以后,还是不见秦黛心的身影,二人这才有些慌了,忙把秦黛心不见的事情禀了林氏。
林氏当下命人四处寻找,身边的丫头,婆子和一干家丁几乎把普法寺翻了个遍,可就是找不见秦黛心。林氏略作思考,当下吩咐如意领路,去主仆三人最后见面的地方看一看,她素来心细,很快便在青砖的缝隙中发现了那枚秦黛心故意遗留下的金瓜子。
林氏知道出了大事,不敢耽搁,立刻带着一干人等回了秦府。她先是警告下人们不要乱说话,管好自己的舌头,随后去了方婉茹的院子,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方婉茹。
两家的千金,竟然同时失踪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