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心淼那几个侍卫,果然被人发现死在了南边荒无人烟的沟壑里,那一带十分偏僻,牧民鲜少到那里去,倒是有不少野狼和沙漠狐出没,尸体被拉上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了,若不仔辩认,只怕根本认不出来。事实再一次证明,秦黛心的推算没有错,这些人死于非命,而且确实是死在了南边。
周心淼心疼的不行,这些人都是跟着老王爷从大雍过来的,一身的本事,且都是忠心耿耿的,死一个就少一个!像这样有本事的人,没个十年八年的,根本培养不出来,眼下她正是用人之际,恨不能让这些人都多出十个分身来,好以一抵十的为自己效力,结果二王子派人来一趟不要紧,害得她一口气就死了四五个属下,这是挖她的心头肉呢!
周心淼虽然心疼,可也知道这笔帐算不清楚,二王子势力大,六王子眼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又怎么可能为了几个人去替自己出头呢!况且,六王子本身就对她多有提防,按他的意思,只怕巴不得这些人都死了呢!
说来说去,都是自己无权无势,保不住人。
周心淼心疼得肝颤,干脆就把这帐记到二王子的头上去了。
没过几日,达达尔部闹鬼的传言就沸沸扬扬的闹了起来。
起先只是有人在半夜里撞到飘来飘去的黑影,受了一回惊吓而已,后来却发展到牲畜也受到了影响,听说有恶鬼从地府里逃了出来,到处释放怨气,连动物都察觉到了,一入夜就不安分,惊恐得连水都不喝了,争先恐后的往外跑,似乎要去逃命似的……
秦黛心知道这消息的时候,乐得不行,这种传闻,也只有像周心淼那样看多了小说话本的大家闺秀才编得出来。
她不信,可是有人信。
草原上的牧民都是质朴,虔诚的,他们不识字,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对于鬼神一说,却十分的敬畏。大伙害怕恶鬼,更害怕这些恶鬼来伤害他们的牛羊,这些牛羊都是他们的命根子啊,若是都被恶鬼吃了,他们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达达尔一时间谣言四起,人心惶惶。白天还好一些,一到了夜里,草原上却是连半点欢声笑语都没有了,往日里大家围着火堆喝酒,唱歌的场景却是再不复见了。
达达尔出了恶鬼一事,成了草原上最热闹的话题。
很多人不信邪,好事者更是大咧咧的来到达达尔,想看看这传言中的恶鬼到底长什么样子。
周心淼和曼格台的本意,就是想让达达尔变成一个孤城,然后好把铁矿的事情捂住,这些人若是前来凑热闹,那铁矿的事情迟早都会泄漏出去,这也就与二人的本意背道而驰了,他们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呢?
于是乎,那些来达达尔的人无一例外的都出了意外,或是有人突然得了怪病,药石无灵,又或是莫名其妙的暴毙而亡,且死状惨不忍睹,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达达尔闹鬼的事情就传得更厉害了起来,没有人敢再踏足达达尔,生怕自己也和那些人一样,被恶鬼缠身,死于非命。
周心淼松了一口气,眉间的忧愁之色退去不少。
香梦在一旁侍候着,似乎也感受到了她身上的松快,心里也舒服了几分。最近一直不怎么太平,接二连三的出状况,她都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夜晚睁着眼睛到天亮了。不过,一切都过去了,她体内的毒解清了,桑格尔死了,达达尔铁矿的事情似乎也有了进展,连王妃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真是太好了。
香梦沏了一杯热茶,送到案前,道:“王妃,喝杯茶,缓缓神。”
周心淼把手里的帐册放下,道:“也好。”她长长的叹了一声,才接过茶杯来喝了一口。
香梦只道:“王妃,依您看,二王子信不信达达尔闹鬼的事?”
周心淼一愣,接着笑道:“你这丫头,怎么想起问这些来了?”
香梦忧心忡忡的道:“奴婢怕,再起事端,那王妃什么时候才能清闲清闲啊!”她看了看周心淼眼下的乌青,道:“往年这个时候,王妃只需在府中主持中馈便可,过年前后最忙不过,可也只是跟各庄子上的管事们,铺子上的掌柜们对对帐,写写拜贴,送送年礼,开个宴会什么的,哪儿像现在这样,一忙起来几天几夜不合眼的时候啊!奴婢担心您的身子受不住。”
周心淼最近,确实轻减了不少,两颊上的肉都少了许多。
“是吗?”周心淼一愣,“快过年了?”她的记忆中,似乎已经没有过年这个念头了,可是想想过去,一进腊月,她就要开始这了新年忙起来了。
香梦道:“王妃,今天是腊月二十七。”今年,连腊八都没过呢,更别提喝什么腊八粥了。
“是吗?我都忘了。”周心淼失神喃喃了两句,眼神也变得迷茫了起来。
往年这个时候,她都在干什么呢?
香梦心里不好受,连忙道:“奴婢也是才想起来。”
周心淼闻言,笑笑道:“算了,入乡随俗,什么年不年的。瓦那过火把节,离正经日子还有些时候呢!”
“说是也是,是奴婢多事了。”
主仆两人的心情都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而变得微妙起来。
“对了,赛巴赫有没有派人过来回话?”赛巴赫下在调查铁矿塌方一事,虽然事情由六王子的人在主导,可是周心淼不想做个瞎子,因此悄悄嘱咐赛巴赫暗中调查这件事。
“回王妃,百户大人并没有派人过来递话,想必是没有什么进展吧!”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周心淼捧起茶碗,轻声道:“天寒地冻的,所有的东西都埋了起来,证据又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王妃说得极是,奴婢上次听百户大人手底下的人说,那矿道塌得不成样子,先前做的那些努力,怕是全白费了,还有矿工,死了不少人,活着的也只是一些苦力,六王子找来的那些开采方面的人,全都埋在里头了。”香梦说得十分小心,想起前些天六王子的脸色,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也难怪六王子发脾气,近半年的心血和努力都顷刻间化为乌有,任谁只怕也不能心平气和的去面对吧!
周心淼也暗暗道了一声晦气,这些铁矿开采出来,可全都是有大用处的,眼看着就要成了,谁知道却飞来横祸!
“对了。”她突然想起一事来,不由得压低声音问香梦:“边芜镇上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香梦心里一紧,不由道:“王妃,咱们的人,一个都没回来。奴婢前前后后派了三拨人去,结果一无所获。”
周心淼思忖了一会儿,方才道:“空穴不来风,越是这样,才越惹人疑窦。”
“王妃的意思是……”
周心淼想起当日桑格尔说得那些话,眉头不由得紧皱在一起,嘴唇也抿成了一条倔强的直线。
那个人,真的出现在边芜镇了吗?听说,还带着一个女人。
周心淼心里闷闷的,脑海里不由得想起自己十几岁时的岁月来,她的仰慕爱恋,都给了那样一个男人,以至于他的身影似乎永远的刻在了她的心上,再难挥掉,抹去。当初,若是没有那样的事,若是没有周家,此时的自己,应该还会留在他身边吧?
周心淼叹了一声,把眼里的泪逼了回去。
这世上最不靠谱的两个字,就是如果……
一切已经过去了。
香梦一看周心淼的表情,就知道她怕是又想起那个人了。
“王妃……”香梦不知如何劝起,她觉得王妃什么都明白,只不过有些不甘心罢了。
周心淼微微笑笑,道:“我没事。想当年,若不是我爹,我哥哥都逼着我,我又哪里会有如今的这番遭遇啊!人人都以为我是那嫌贫爱富,怕受牵连的女人,却不想,从始至终,很多事情都不是我自己能作主的。”周心淼的语气十分惆怅,女人就是一个家族的棋子,即便她成了世子妃,很多事情不还是受着周家摆布?
“王妃,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眼下您该好好想想,如何应付六王子啊!还有世子,嗯,他总是这个样子,也滔滔不妥啊!”
“本妃又何尝不知道他这样不妥啊!可你看看他,整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不是喝酒就是看歌舞表演,半点心思也不肯花在公事上……”周心淼气昨不行,不由得道:“料泥扶不上墙。”
香梦知道她是气急了,当下劝道:“王妃慎言。王子不管怎么说,也是这个部落的首领,老王爷这一走,酋长之位悬空,想必不久后,王子就会成为酋长,您也会成为夫人,到那时,便一切名正言顺了。王妃且在等等吧!”
香梦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周心淼又何尝不知,她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杯子,继续翻看起手中的帐册来。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来报,“王妃,六王子来了,带着一队轻骑,离咱们营地只有两三里的距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