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青雪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那如果我不这么做,祖母真把娘赶走怎么办?”
时俊和见妻子面色黯淡下来,连忙伸手握住董慧的小手,叹道:“你只要再拖点时间,我马上就回城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你又何必跟你祖母杠上?她毕竟是长辈啊!”
又是这套理论。
时青雪不满地嘟起嘴:“可如果不是莫世子告诉我你回来了,我根本都不知道你们马上进城,又怎么拖时间啊?”
时俊和也知道自己有些马后炮,只是想到时青雪今天跟莫淑君正面对上,以后隐患不少,心里总是有些担忧,但要是让妻子因此受委屈,他又是一百个不愿。
左右为难,最后化为重重一叹:“慧娘,委屈你了。”
董慧连忙摇头,回握时俊和的手,“有你们在,我又怎么会委屈呢?”
“哎哟!”时青雪怪叫一声,忽然捂住了右脸。
把夫妇俩吓了一跳,忙问:“出什么事了?”
时青雪‘嘤嘤嘤’了几声,脸上却不见难受,反而笑意盎然,“我牙酸呀!”
夫妇俩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女儿再调侃他们呢!
时俊和反而把董慧搂得更紧,还朝青雪挑挑眉,“怎么?羡慕吗?”
董慧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啐道:“没大没小。”
“咳咳!”时俊和干咳两声,忽然正色地看向青雪,“莫世子……瞧我这刚进时府不到三个时辰,都从你口中听到几次他的名字了?”
“嗯?青雪,你不打算跟我们解释解释吗?”这回轮到时俊和把矛头指向时青雪了。
时青雪面上一僵,打了哥哈哈想把这事盖过去,“那啥,爹爹,皇上不是还说给你设宴接风吗?什么时候啊?我们能去吗?大哥哥受了什么伤?严重吗?要不要……”
一张小嘴噼里啪啦地说了一气,不带停的,几乎把能想到的问题都说了出来,让听的人目瞪口呆,几乎都要败给时青雪的口才了。
然而时大将军可没那么好糊弄,耐心地等时青雪把话都说完了,这才微微一笑,“这些都不急,你先给我们解释一下你跟莫世子的关系吧!”
董慧也帮腔问道:“就是,今下午也是,你怎么能直呼瑞王世子的名字,还和他……”
那些事乍一看好像没什么出格的,但细细一想就没有什么不出圈的!
这下子轮到青雪小脸发烫,眼神乱飘,可这也没躲过两尊大佛的目光直射,只好认真解释:“我和莫君……莫世子只是普通朋友,他帮了我很多……我也信任他……总之就这样啦!”
时青雪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她跟莫君扬的关系,最后只能悻悻收了声。
时俊和却不满意这个解释,“前些日子兵部侍郎冷大人给我传信说了本次粮草运送多亏了莫世子帮忙才得以顺利转运,甚至战争期间我军有几次陷入困顿都得贵人相助,他们甚至还送来了凉国的兵防图。刚开始我们以为是凉国故意放出的诱饵,但后来几方验证下发现那东西确实是真的,我们也因此大胜凉军。”
“因为这个才胜利的吗?”时青雪暗暗咕哝了一句,无怪她对时俊和获胜归来一直没什么真实感。
前世这一仗,莫国大败,割地赔款,还派了四公主莫玉兰前往凉国和亲才将这事平下来的。
时青雪皱皱眉,疑惑地问:“那这又关莫君扬什么事?”
青雪一向叫顺口了名字,这回没注意连世子都忘记称呼了。
时俊和与董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但前者只是不动声色地答道:“因为给时家军带来帮助的正是这位莫世子的人。”
“什么?”时青雪惊得站起身。
莫君扬是怎么知道时家军会遇到困难,又那么及时地送去帮助?简直就像是早有预料!
时青雪心里头打鼓,强忍慌乱追问:“莫君扬现在是太子伴读,您确定不是太子让他出面帮时家军的吗?”
时俊和倒没有想到这个层面,皱眉思索片刻才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可太子又怎么知道大西北的战况呢?”甚至还能得到敌方的兵防图。
如果莫君羽真有那么厉害,那恐怕朝中局势远没有表面看的那么平淡无波了。
时俊和正想夸奖青雪几句脑子灵活,忽然想到自己提起这事的目的,又沉下脸,“你别给我转移话题,你和莫世子到底是如何认识的?”
时青雪还在上个问题纠结,她根本没想到莫君扬背着她默默为时家做了那么多事,让她的心情愈发复杂。
半晌才勉强露出个笑容,“莫世子与咱们家也算有亲,我还要喊他一句扬哥哥,与他认识有什么奇怪的?”
时俊和定定地看了青雪好一会儿,确定自家女儿是没打算坦白,却也没有再追问,只说:“我知道你一向有自己的分寸,我也不愿束缚你,但有一点,你必须保护好你自己,知道吗?”
浓浓亲情难掩,时青雪脸上笑开了花,连忙应了:“我知道了,爹,您就别啰啰嗦嗦了。您好不容易才到家,就应该抱着娘亲·美滋滋地睡上一觉,女儿就不打扰了!”
说完,青雪生怕时俊和再逮着她问莫君扬的事情,一溜烟地跑了。
夫妇俩被小女儿临走前的调侃弄得哭笑不得,董慧纠结了好一阵子才无奈地叹:“文玉,你说的那些还有别的可能,你不知道我今下午那才叫担心受怕呢!”
她将今下午酒楼发生的事情全说了,末了还心怀惴惴地说:“在今天之前我都没觉得他们两个有什么亲近的,就是现在我也不认为青雪喜欢莫世子,但莫世子的态度就……”
那露骨的占有欲一点都没隐藏,董慧甚至以为是不是她太神经质了,竟然觉得莫君扬在跟她示威。
时俊和的眉峰也蹙得老高,“瑞王府应该和咱们家没什么交情才对啊!”
“谁说不是呢!可前些日子莫世子正好在咱们家病了,在家里住了一个月,大概是那时候我没注意……哎,都怪我!”
董慧心里自责得不行,觉得自己发现得太晚,如果她早点知道,把两人隔离开来,说不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棘手了!
不过她大概不知道她不只是晚了一个月,准确的说她晚了一辈子。
“好了,既来之则安之。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再多想也无济于事,且看以后吧!说不定事情不会那么糟糕呢?”时俊和抱着妻子安慰了几句。
他心里也在琢磨:从前他对莫君扬的印象几乎是没印象,可现在看来那人根本就是不鸣则已、一鸣冲天。如果真是那样,恐怕他真得好好考量考量。
说不定就替时青雪寻了个好夫君呢?
时俊和心大地将这事暂时放下了,一把抱起董慧就往卧房走,“夫人,咱们也好好休息吧!”
董慧娇嗔一声,“老不正经的!”
——
莫君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无形中讨好了自己的老丈人,他借着要和时俊和谈事情的理由再次住进时家朗悦轩,却整整一晚也没机会跟时青雪说上话。
最后实在忍不住,半夜爬墙,直接跳上了某人的屋顶。
却意外地发现,那里还站着一个人。
莫君扬还没开口,就率先迎来了对方的质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后面的问题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莫君扬冷冷地打量着对方,嗤道:“堂堂闻人小将军,半夜爬上人家闺房的屋顶,就不怕传出去被人唾弃吗?”
与莫君扬对立而站的人正是时俊和的养子,时家第三代中排行老大的闻人炽。
闻人炽是时俊和友人的遗腹子,友人年轻时战死,友人之妻剩下孩子后自杀殉情,留下闻人炽一人无人扶养就被时俊和收养了。
甚至为了纪念友人,时俊和甚至没让闻人炽姓‘时’。
在家,闻人炽是尊贵的时家嫡长子,还有可能是爵位继承者,在外,他又是时家军的第二把手,万人敬仰。
两人不动声色地对视一阵,还是闻人炽先败下阵来,原本严肃冷淡的神情不知道想到什么竟有些发红。
只听见他尴尬万分地说:“我只是来赏赏月。”
莫君扬点点头,故意抬头看天,“嗯,月色挺好的。”
夜空一片漆黑,连星星都看不见几颗。
闻人炽这回连耳朵都红了,全身僵硬,勉强反问回去:“那你到底是谁?又来六妹妹的房顶做什么?”
莫君扬本不欲搭理这人,但想到时青雪对这个大哥的重视,便颔首道:“在下莫君扬,晚宴的时候喝多了,朗悦轩的屋子比较矮,就想借这里的屋顶来醒醒酒。”
这解释天衣无缝,就算明知道他那点心思的都找不出反驳的话,更何况闻人炽本来就心虚,完全没有怀疑就点头了。
“既然这样,那在下就不打扰莫世子醒酒了,先告辞!”就算闻人炽原本有什么心思,这会儿都得按捺下去。
他怕自己半夜出现在这里真给时青雪惹麻烦,随口说了两句就先离开,这倒便宜了莫君扬。
莫君扬客客气气地看着闻人炽离开,然后毫不犹豫地占据了屋顶最好的位置,视线低垂,半点都没有偷窥者的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