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时青雪一开始也被这道圣旨弄懵了,眼看严绪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上,终于忍不住黑下脸叫停这事儿。
她目光冷淡地盯着宣旨太监张有手上的那道圣旨,眼中的怒火几乎化作实质,要将那道圣旨燃烧殆尽。
现在众人的反应都摆在那里,她没办法自欺欺人认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圣旨的内容让她宁愿自己听错了。
不然严绪干出如此令人发指的恶行,死一千次都不足为惜,怎么还能饶过他性命?
“这不可能,肯定是有哪里出错了!”
时青雪不淡定地从张有手中抢过圣旨,逐字逐句地将圣旨上的内容读了三遍,和张有先前宣读的一模一样,可她还是没办法接受。
那头张有见时青雪如此不客气的态度,也怒了,沉声斥道:“时六娘,虽然您将来是瑞王世子妃,但咱家现在是替皇上宣旨,您怎可对圣旨不敬,是在质疑陛下的圣令吗?”
“是又怎么样?”
房门被一脚踹开,莫君战怒声接话,眼中的怒火与时青雪的如出一辙,甚至比青雪的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大步走到时青雪面前,抢过圣旨,扫了两眼,用圣旨指着张有质问:“这就是你说的圣令?放过一个穷凶极恶之人?”
张有被莫君战强大迫人的气势吓得后退了一大步,但马上又站稳脚跟,抬头挺胸,声音尖锐地喊道:“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帝后大婚所以大赦天下以示恩宠,这是我朝一直以来都有的规矩,怎可因为一个小小的江州知府就坏了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置陛下于不仁不义之境地呢?”
时青雪被张有一番高谈阔论气笑了。
她怎么不知道让一个罪大恶极之人认罪伏法反而成了不仁不义?
纵然帝后大婚是一件普天同庆的事情,但如果因此放过一个有罪之人,还庆个鬼?
时青雪知道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属于大不敬,但是气上来了她也顾不得那么多。
张有闻言果然变了脸,冲时青雪吹胡子瞪眼:“时六娘,你放肆……”
可是没等他把话说完,莫君扬眼一眯,挡在时青雪面前,“你说什么?”
明明只是一句轻描淡写,几乎没有起伏的问句,却让张有像只被毒蛇盯上的青蛙,再没有之前的嚣张气焰,整个人都缩了一圈。
微微弓起身,弱弱地解释:“莫世子请息怒,奴才并非有意对时六娘无礼。只是陛下的旨意摆在那里,还望世子能够依照圣旨行事,莫要让奴才为难。”
张有对上莫君扬,一点都没有先头的嚣张,乖顺得跟个猫崽子似的。
讲事实,摆道理,态度一等一的好,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可是张有一个太监,在几个主子面前竟然都能坚持到这个份上,肯定不是一道圣旨就能说得清的。
在场几人都心知肚明,偏偏张有却要跟他们装傻,只管拿一道圣旨敷衍他们。
时青雪气不过张有如此嚣张的态度,还想说什么,莫君扬却先一步拉住她的手,几不可察地摇摇头。
青雪立即意会,知道莫君扬另有安排,便将话又咽了回去。
可是她忍得下来,莫君战却忍不了。
莫君战简直要被张有的态度气坏了,他直接撕了圣旨,一把摔在了张有脸上,恶狠狠地骂道:“本王还就抗旨不尊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张有被圣旨的横轴直直地撞上眼角,立即就红肿一片,痛得他龇牙咧嘴,也有些火大了。
“九王爷,撕毁圣旨可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奴才定要向陛下禀明事情原……喂!”
他尖锐造作的嗓音在看到是莫君战抽出利剑那一刻猛地上扬,完全变了调。
“九,九王爷,您想要做什么?”张有惊恐万分,连退了好几步。
莫君战却没有理他,往前跨了一大步,在谁也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剑刺入严绪的胸膛,直接把人给结果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严绪原本还暗暗偷笑,幻想着自己逃脱一劫后如何潇洒,就感觉到胸口一痛。
严绪双眼猛地大睁,鼓鼓的,像是再用力一点就要脱出眼眶,眼看着莫君战一点点将利剑从他胸口中一点点地抽出来。
他也像具掉线木偶一般,‘啪’地一下摔到在地上。
无声无息,只余下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大睁着。
其他人直到这时候才终于回过神来,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九王爷,你疯了吗?!!”张有失声大喊。
他根本没料到莫君战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撕毁圣旨也就算了,竟然连皇上金口玉言要放的人也敢杀。
莫君战随手将利剑重重地摔在地上,朝张有不屑地冷哼,“人我已经杀了,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吧!”
张有气得直发抖,抬手指着莫君战破口大骂:“九王爷,你这是谋反!咱家要将您抓拿回京……”
他这回来宣旨也是带了侍卫的,皇帝特地派给他的帮手,只听命于他。
可是他刚喊了个开口,话还没有说完整,就感觉到右肩一阵麻痒。
接下来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动也动不了。
这一变化来得太快,张有只勉强注意到一颗石子击中了他肩上的穴位,把他整个人都定住了。
再顺着石子飞出的方向望去,不难发现暗器是莫君扬打出去的。
可是张有想要控诉也涨不了嘴,只能眼睁睁看着魏子朝走到他面前,拍掉他高举的手臂,冷哼道:“指什么指?几位主子都在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发号施令了?”
张有浑身上下能动的地方就只有眼珠子,任凭他怎么使劲,也说不出话来。
当然,也没人会去管他还想表达什么意思。
魏子朝训完张有后又回到莫君扬身边,低声问道:“世子,现在该如何是好?”
别看他刚才放话放得潇洒,不过是身为一个侍卫,绝对不能让一个狗奴才在自家主子面前作威作福,但实际上他心中也没谱。
莫君战刚才一剑杀了严绪,爽是很爽,但后患无穷。
严绪一死,莫君战公然抗旨的罪名肯定逃不掉了。
等张有回京后再添油加醋一番,天知道莫君羽最后会把莫君战怎么样?
莫君战偏偏还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高高地仰起下巴,傲气地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严绪是我杀的,抗旨的人也是我。出了什么事我都担着,不会连累到你们的!”
“殿下!”时青雪急声喊了句,打住莫君战的话头。
莫君战转开脸不去看时青雪,嘴上还在逞强,“总之事情就这样了,有什么结果你们再通知我吧,我回房去了。”
匆匆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时青雪也被莫君战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给气着了,忍不住连名带姓地喊道:“莫君战,你给我站住。”
这一喝令,很有效地止住了莫君战的步伐。
莫君战回头看向时青雪,不情不愿地开口:“还有什么事嘛?我都说了人是我杀的,罪名也由我来……”
“闭嘴!”时青雪瞪了他一样,怒气暴涨。
饶是莫君战自觉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也被时青雪一声给喝住了。
他悻悻闭上嘴,低着头,不说话了。
时青雪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制住怒火,转头问莫君扬:“接下来要怎么办?”
刚才她要发火的时候,莫君扬及时拉住了她,想必有解决严绪的方法,只是不知道现在还管不管用?
从张有宣读圣旨到现在,莫君扬几乎就没怎么说话,可他的气势摆在那里,注定了没人能够把他忽略。
尤其是现在,所有人都正等着莫君扬拿主意。
莫君扬先瞥了眼一直朝这边瞪眼的张有,又垂眸扫了下地上严绪,才慢声开口:“需要怎么办?人不是还在地上好好的吗?”
时青雪:“……”
莫君战:“……”
其他人:“……”
在场所有人都朝莫君扬瞪眼,很想问问他口中所谓‘好好的’是指什么?
人都已经凉了好吧?
睁眼说瞎话也别太瞎啊!
可莫君扬接着就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口吻认定:“严绪现在还活着,只不过回京路途那么遥远,他的仇家又那么多,一不小心被人劫走,再来个三千六百刀凌迟处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这能怪得了谁呢?”
众人这下子终于明白了莫君扬的意思,然后再次默了。
大概也只有莫君扬才能在造假一事上做得如此理直气壮,完全没有心理障碍吧!
莫君战听出了莫君扬这是在帮他善后,可是他前不久才刚接受了莫君扬的救命之恩,再来一次,他感觉自己没办法心安理得地让莫君扬帮他撒这个谎。
他别扭地说:“这个根本行不通啊!这个狗奴才回去之后肯定会乱说一通的。”
莫君扬抬眼示意魏子朝解开了张有的穴道,张有立即就大声冲他们叫嚣:“咱家绝对不会帮着你们欺瞒陛下的!你们休想……”
莫君扬丝毫不生气,只轻描淡写地继续说道:“严绪的仇家为了劫走严绪,势必要动刀动枪,到时候偶有损伤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