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青雪回到房中,想要继续自己的工作。
可没写多久,看着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她又开始心浮气躁起来。
写两个字就忍不住抬头望向窗外,空无一人,安静得仿佛能够听见落针的声音。
怔愣几秒,她又强迫自己再次将注意力移回到纸上,下笔继续写。
来来回回近半个时辰,进度为零。
偏偏时青雪完全没有发现,还在强迫自己继续下去。
冬霜有些看不过眼,忍不住小声说道:“六娘,天已经黑了,咱们要不先用晚膳吧?”
“我不饿。”时青雪想也不想地答道。
冬霜:“那您也先歇会儿吧,您都写了一天了。”
时青雪愣了一下,才去看自己今天完成的工作,还不如往常有莫君扬在的一个时辰内完成得多。
“唔!”她终于不再勉强自己,烦闷地将笔搁在笔架上,捂着脑袋叹了声。
明明她不是第一天跟莫君扬分开行事,往日他们甚至试过大半个月见不上一面,但从前的哪一次都没有如今这样让她心绪不宁。
更让时青雪纠结着的是她的右眼皮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一直跳个不停,让她更加没办法安心了。
都说右眼皮跳灾……
“别乱想别乱想,肯定没事的,肯定没事的!”时青雪轻轻开口,不住地给予自己安慰。
不然莫君扬没出事,她倒是自己把自己给吓死那就搞笑了!
“六娘,要不咱们出去走走,全当散散心,如何?”冬霜小声建议,她也在为时青雪的状态担忧着。
时青雪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色,苦笑,“这个时候出去,喂蚊子吗?”
冬霜:“……”
她们长期生活在北方,蚊虫没有南方这么夸张,所以根本没记起这茬!
在江州城没有熏香和床帐,夏日里根本就没办法好好睡觉的啊!
而且时青雪还是那种招蚊子体质,这时候出去肯定没一会儿就会被叮肿了。
冬霜赶忙摇摇头,急切地说:“那咱们还是不出去了,就在房间里用膳吧?奴婢这就去把晚膳端来。”
说完,也不给时青雪拒绝的机会,就小跑步离开了。
时青雪知道冬霜是怕她不想吃饭,才故意擅作主张的,自然不会生气。
她叹了口气,也没心思继续写下去,再次走到门口。
一开门,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
“你怎么来了?”时青雪微微蹙眉,问话的口吻有点冷淡。
不过这也怪不了她,今天一天她的心情都不算好,而且来这儿的还是一直对他们遮遮掩掩以至于他们一直没有更好进展的叶芷心。
时青雪也知道个人有个人的选择,她不怪叶芷心,但要她把人当上宾一般供着,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叶芷心听出时青雪语气中的冷淡,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小嘴微微张开,欲言又止地看着时青雪,半天都没有一句话。
时青雪维持着开门的姿势等了片刻,一直没等到叶芷心的回话。
她也是烦了叶芷心这种扭扭捏捏的态度,干脆收回手,转身回屋,准备坐下来好好跟对方耗着。
却不想叶芷心见青雪转身就走,还以为对方生她的气,准备不理她了,顿时急切地上前一步,拉住对方的衣袖,“六娘请稍等,芷心有话要同您说!”
啧,每次都玩这招。
看上去要说什么惊天大秘密的样子,等把听众的好奇心调动起来后,又玩起为难退缩的戏码……
一次两次确实会引起别人对她的重视,但是经常这样,就让人很厌烦了。
时青雪停下脚步,回头睨了叶芷心一眼,考虑对方话中的真实性。
难道这回对方真的沉不住气要跟她说实话了吗?
她不太确定地想着,决定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叶小姐,这回是你主动找上门的,我希望你能够坦坦荡荡地说出来,若是还玩之前那套欲擒故纵的把戏,那你还是请回吧!”
叶芷心忙摇头,小声保证:“不会的,芷心这回真的是有很要紧的话要跟您说,而且还关乎莫世子的生命安全,断不敢……”
“你说什么?!”时青雪一听关乎莫君扬,顿时有些沉不住气。
她一把握住叶芷心的胳膊,将人拖进房间,冷声质问:“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叶芷心被抓得手臂生疼,却不敢出声制止,只是小声小气地说:“商村不安全,莫世子此行恐怕有危险。”
时青雪的眼神顿时变得锐利起来,紧紧盯着叶芷心,“为何说不安全?什么危险?叶芷心,你到底知道什么,还不一一给我说来!”
她的问话就好像连发的炮弹,全部都落在了叶芷心的脑袋上,一个比一个尖锐的问题,让叶芷心一阵头昏脑涨。
叶芷心紧紧抿着唇,又不肯说了!
这个锯嘴葫芦!
时青雪气急,抓紧对方手臂的手又紧了几分,提高音量喊:“你倒是说话啊!”
叶芷心低垂着脑袋,瓮声瓮气地哀求:“六娘,求您别问了!严大人想要害死莫世子,您有这个闲工夫问芷心,还不如赶紧想办法去救莫世子!”
时青雪被对方的话气得要死,但叶芷心也说对了一件事。
她有时间在这里同叶芷心耗,还不如抓紧时间去找莫君扬。
这样一想,时青雪便丢下叶芷心,直接踏出房门。
魏子朝守在门口,将两人的对话听完了,此时想也不想就将青雪拦下,沉声劝道:“六娘放心,主子只是去拜访一下附近的村落,指不定明天就回来了,您不必如此担心,小心中了别人的圈套。”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魏子朝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叶芷心的脸。
叶芷心急道:“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绝无虚假,六娘,您一定要信我啊!”
时青雪停下脚步,逼迫自己冷静思考。
诚如魏子朝所说,叶芷心一向对他们隐瞒颇多,这回突然什么解释都没有就上前投诚,实在可疑。
难保对方不是或自主或被迫来骗她的,但……
哪怕叶芷心很有可能是在骗她的,只要一想到莫君扬可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生命会受到威胁,时青雪就不淡定了!
她推开魏子朝的手,认真答道:“诚然,我们不知道她给出来的消息是否正确,但只要有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要去找君扬!我不能明知道他可能受伤而无动于衷的!”
就算是个陷阱,她也要踏进去!
更何况她时青雪从来都不是任人拿捏的软弱之辈,但凡有人胆敢算计她,她就算是死也要把人拖下水的!
时青雪打定主意,转头瞪了叶芷心一眼,下令,“你,跟我们一起去。”
叶芷心反手指了一下自己,愣愣地问:“我?”
时青雪点头,“没错,既然是你提出来的,你自然免不了要走这一遭。而且我丑话所在前头,若是让我知道你真的与他人勾结想要害我们的话,不管你身上藏着多少秘密,对解决江州之事有多少帮助,我会第一个把你杀掉的!”
在叶芷心被吓得双眼瞪圆时,她又语气坚定地补充了四个字:“说到做到!”
叶芷心这回是彻底被骇住了!
在京都来的这一行人中,时青雪看起来最心地善良、平和可欺,没想到真急起来,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并且时青雪的心狠手辣还与魏子朝等人的残忍无情不一样,后者漠视人命,丝毫不在乎他人的性命,但真要做事了还是得听从主子的安排。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如同一条被拴着的狗,咬人之前害得让主子先把狗绳揭开才能够蹦跶得起来。
时青雪却根本没有这样的顾忌,甚至她只要动个念头,别人就会帮她将所有想法付诸实践。
叶芷心生生打了个寒颤,低下头惶恐地发誓:“芷心绝不敢欺瞒六娘的,若是芷心有半句谎话,就让芷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连毒誓都出来了,看起来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然而时青雪也只是微颔首,冷淡地应:“最好是这样。”
她也没有多和叶芷心啰嗦,而是继续往外走去。
可是魏子朝再次跪挡在时青雪面墙,沉声道:“还请六娘回去休息,等候主子回来。”
时青雪被魏子朝的古板闹得心情很不好,怒道:“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不管叶芷心说的是不是实话,我都想去看看啊!”
魏子朝却不买账,一板一眼地说:“主子临走时吩咐属下一定要将六娘留在府中好好照顾,等他回来,还请六娘不要让属下为难。”
“你!”时青雪指着魏子朝。
她真要被对方的食古不化气死了,忍不住气急败坏地吼:“你别以为你是莫君扬的人我就不敢动你!
子朝,你给我让开!”
魏子朝躬身跪着,头低低垂着,不说话,也不动。
可是时青雪却明白,对方是不准备让开了。
她被气笑了,哼道:“不愧是他教出来的人,脾气臭、心眼死还有那腔执着……我真的要被你气死了啊!”
可真的生气又能怎么样呢?
时青雪最多口头威胁一下魏子朝,根本不可能在这里同对方动手啊!
她郁闷地叹了口气,脑中灵光一闪,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