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君扬和时青雪都沉默下来,只静静拥抱着,一时无话可说。
“瞧瞧,瞧瞧,我都看见了什么?”
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背后响起。
他们回头一看,就见严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们身后,正对他们笑得猥琐。
时青雪没有在人前表演亲热的习惯,赶紧从莫君扬的怀抱中退出来,皱眉看着严绪。
可她这个再正常不过的举动看在严绪眼中,就成了做贼心虚。
严绪笑得更灿烂了。
“两位如此旁若无人地恩爱,似乎不太好吧?”
时青雪虽然大胆,但是被人这么直接点出来,还是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
她不高兴地冲严绪瞪眼,“这关你什么事?”
就算她表现得有些开放,但是莫国的民风本就开放,她和莫君扬也已经订婚了,偶尔有点过于亲密的举动也无可厚非吧?
哪里轮到严绪来说三道四?
严绪却高高挑眉,似笑非笑地问:“如此,二位竟是不担心这事被其他人知道?”
时青雪哪里知道严绪误会她在和瑞王世子的‘幕僚’私会,听到严绪的话还一脸莫名,“知道又怎么样?”
这下子轮到严绪为时青雪的‘胆大妄为’吃惊了,他转而问向莫君扬,哼声问道:“那这位幕僚先生难道也一点都不在乎吗?”
莫君扬大概是在场唯一一个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人,但他并没有告诉时青雪严绪误以为他们在偷情,也没有跟严绪解释他们的关系。
他只是冷冷地扫了严绪一眼,淡漠地说道:“严大人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严绪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暗道还是这位幕僚‘懂事’。
他重重地咳了声,清清嗓子,才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二位是莫世子身边最信任的人,想必一定能够劝动莫世子不要在瘟疫一事上浪费时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时青雪:“……”
她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然严绪哪里来那么大的胆子当着他们的面要求他们不要再查瘟疫一案,这岂不是不打自招,告诉他们此次江州城的瘟疫必有猫腻吗?
严绪傻了吧?
不过事情没能将疑惑问出口,莫君扬在她身后握了一下她的手臂。
时青雪了然,便不再说话了。
倒是莫君扬,平静地听严绪说完后,才淡淡反问:“若是莫世子执意要彻查瘟疫一案呢?”
“那就别怪我的嘴不紧了。”严绪威胁。
他笃定了莫君扬绝对不敢把他和时青雪的奸情透露出去,说话的语气带着势在必得。
谁曾想莫君扬根本没有被严绪威胁到的样子,反而松松肩,无所谓地说道:“严大人要说什么是您的自由,莫世子想做什么也是他的决定,谁也干预不了谁。”
言外之意就是不接受严绪的交易请求。
严绪的脸色一下子铁青,他不敢相信莫君扬竟然敢拒绝他,不禁咬牙放下狠话,“你别后悔!”
莫君扬不再说话,但冷淡的表情已经明确告诉严绪,他绝不后悔。
气得严绪掉头走了。
“君扬,这个严绪到底搞什么啊?”时青雪至今还没有弄明白严绪到底哪里来的勇气到他们面前耀武扬威了?
莫君扬顺手在青雪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揉,失笑反问:“你以为他是如何看待你我的关系?”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你是我的未婚夫呀!”
时青雪答得理所当然,可是说完之后她才突然意识到——现在的莫君扬不是莫君扬,而她仍是时青雪。
也就是在其他人眼中,她和莫君扬是……
青雪一双大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如星辰璀璨。
正常人被人误会与野男人私会偷情都会很生气,甚至大发雷霆。
谁想时青雪俏丽的小脸蛋竟然还变得红扑扑的,像是两个鲜嫩欲滴的红苹果,十分可口。
莫君扬之前就猜到时青雪知道真相后必定不会生气,但对方这样反常的表现还是让他有些好奇,“你想到了什么?”
时青雪狡黠地冲莫君扬眨眨眼,故意压低声音,用一种说悄悄话的口吻问:“这是不是就是大家说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呀?
咱们果然还是适合偷着来!”
莫君扬:“……”
他实在不知道自家小旗子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转的,这种伟大的结论是如何得出来的啊?
先是扮演一个不受宠的正妻,接着又玩妖媚惑主的美妾上瘾,这下子连偷情也想掺和一脚。
真不知道再让时青雪继续闹下去,会演变成怎样?
饶是莫君扬处变不惊,也不敢再放任时青雪玩闹下去。
他清清嗓子,摆正脸色,低斥:“好了,不要胡闹。”
这般轻柔中带点宠溺的话语,半点训斥的影子都看不见。
普通人听了都不会听从,更别说用来约束时青雪了。
时青雪调皮地吐吐舌,露出讨好的表情,表示,“我没有胡闹啊!我这么做完全都是出于任务需要。你没有看见我这么说了之后,想要达到的目的都达到了吗?
你怎么能够说我胡闹呢,太过分了!”
说到最后,青雪反而嘟起嘴来指责莫君扬错怪她了。
莫君扬:“……”
男人既宠溺又无奈地叹口气,先服了软,哄道:“是是是,我说错话了,你没有胡闹,你做这些都是为了迷惑敌人,一点都不是为了玩闹。”
话中带着些许揶揄。
时青雪的小耳朵动了动,绷着小脸,装作没有听出莫君扬话中的深意,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是的,我才不是为了玩闹。”
语气那叫一个笃定和理直气壮。
不过时青雪大概也觉得自己这表现有点太不要脸了,她又连忙转移话题,道:“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个了!从刚才严绪的急切反应可以看出,此次江州城的瘟疫肯定没那么简单,而他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江州城瘟疫爆发的时候,江州这边几次向朝廷上书请求帮助,朝廷给钱给药,一点都不含糊,可到头来还是病死了那么多百姓!这群贪官肯定又发了天灾财!”
时青雪愈发忿忿不平起来。
自古天灾多难,说得就是百姓遇到天灾,所要承受得不仅仅是灾难本身,还有来自官府的更深层次剥削。
双重压迫,能够将人逼入绝境。
严绪对瘟疫一事如此避讳,肯定又借着这场瘟疫中饱私囊,将百姓的安危置之不顾了!
时青雪毫不吝啬地用最大的恶意揣测着严绪的险恶用心,可这时候她还不知道,严绪所作所为远远超乎了她的想象。
她现在正一门心思要将严绪拉下马,所以……
“你刚才还没有说,你打算怎么彻查瘟疫的事情。”
莫君扬思索片刻,笑着揶揄,“你不是正和我‘偷着来’吗?咱们的‘把柄’都在他手上,你难道不怕他跑到莫世子面前告发我们吗?”
时青雪被调侃得小脸微热,不乐意地哼哼道:“我在跟你说正事呢!别开玩笑了!快说快说,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自然是严绪怕什么我们查什么?”莫君扬缓缓给出答案。
时青雪还想问,莫君扬却已经牵起了她的手,把人往房里带,还说:“好了,这件事暂且放下,有我在一旁是看着,总能解决的。你若是有时间,不若替我抄撰一些资料。”
“什么东西啊?”时青雪被莫君扬带到椅子上坐好。
书桌上放着一叠信纸,只见莫君扬从书架上搬来好些卷宗,上头密密麻麻记载着一些人的姓名、住址、出生死亡时间等信息。
青雪随手翻了几页,就明白过来这些是官府记录辖区内百姓生死情况。
一看,最近的人大部分都是因瘟疫病逝的。
这些情况记录得还算清楚,所以时青雪也不知道莫君扬到底想要她抄撰什么?
莫君扬细细解释:“官府记录生死往往是按照年份时间记录的,但是我现在需要的是某一小片地区人员的生死情况。
也就是说,你要从这些卷宗中将里头因瘟疫死亡的人进行统计归纳,再将每一地区的百姓死亡情况按时间顺序重新归类。这个任务有点大,你……”
“没问题。”没等莫君扬说完,时青雪就迅速应了下来。
她朝莫君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轻松道:“这对我来说小意思,你就看我的吧!”
说罢,她就拿过一支狼毫,一边翻阅卷宗,一边做记录。
莫君扬也没闲着,在时青雪记录的时候,也在旁边替她查阅同地区的人员情况。
两个人互相配合,效率极高。
等这天的太阳西移之时,两人已经将江州城旁的几个规模较大一点的村子情况统计完成。
时青雪这才放下笔,甩甩酸胀难忍的手臂。
写的时候不觉得,等写完了才发现,自己右手手指仿佛都不像自己的,又胀又麻,好难受。
不过她不想让莫君扬担心,只是随意甩了甩手,稍微缓缓手臂的酸疼就强忍着不动了。
可她这点小动作哪里逃得过莫君扬的眼。
“给我看看你的手。”男人不分由说地握住她的右手手掌,温热的手指轻轻揉弄着她纤细修长的手指。
时青雪的手指白净漂亮,光滑柔嫩,却因为长期书写的缘故,在指关节的地方已经有些泛红。
莫君扬忍不住皱眉,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作下的决定,忍不住改口道:“我记得冬霜识字,这并非难事,剩下的统计就让她来吧。”
时青雪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都做到一半了,自然由我做下去才最高效啊!
再说了,冬霜那大大咧咧的性子,就算你放心她,我也不放心把这种细致活交给她啊!”
她哪里猜不到,莫君扬会将这件事交给她做,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他信不过其他人。
现在改口,不过是心疼她罢了。
青雪感动归感动,工作还是要坚持的。
她见莫君扬正握住她的小手儿轻轻揉捏,不由得露出笑容,小声撒娇:“你给我揉揉,就不疼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