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青雪听到魏子夜的想法,想也不想就摇头了。
“不行。”
魏子夜有些急了,说话的语气有点重。“六娘,现在不是好心的时候。命都保不住,做什么好人?”
“你以为我……”时青雪一愣,才明白过来魏子夜误会了她的意思。
虽然她有许多理由去说服魏子夜,但眼下实在不是争执的时候。
她顿了顿,道:“那便按你说的试一试吧!”
魏子夜大喜,就准备将叶芷心打包给外头的人送出去,却不想他都表示了求和的意思,外边的箭势丝毫不见停,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摆明是要置他们所有人于死地。
魏子夜终于看清这个现实,再回头去想时青雪方才的表现,顿时什么都明白过来。
时青雪哪是为了救叶芷心才否决他的提议,根本是已经看清楚外头那些人的心狠手辣,明白他们现在就算将叶芷心交出去也无济于事。
对方现在是要杀人灭口了!
魏子夜暗骂自己一声‘蠢’,羞愧万分地向时青雪请罪,“六娘,属下……”
时青雪先一步打断他的话,温和地说:“这件事不必说了,我们还是想想要如何脱困吧?”
她明白魏子夜的心思,就连她看清楚外头人的险恶用心,刚才都没有阻止魏子夜去和对方交涉,不还是对那群人报了一丝丝的‘幻想’吗?
这也就更怪不得魏子夜存了这样的心思。
她沉吟片刻,转头看向莫君扬。
从刚才起,莫君扬就一直没有说话。
即便这个男人一向不怎么爱说话,这表现对于男人来说也有些反常。
莫君扬感觉到她的目光,还对着她笑了笑,轻声说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这话说得太笃定了,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几乎都已经被人逼入绝境了。
时青雪:“……”
她简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此时无奈的心情了。
魏子夜也同样着急地看着莫君扬,问道:“主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请您示下。”
虽然他们的门在此之前就被魏子夜有意识地加固过,轻易不会被损毁,但是以如此密集的利箭攻击,再结实的门也长久不了啊!
等利箭把门射穿后,接下来就该轮到他们变成马蜂窝了。
莫君扬这只是看着房门,不慌不忙地说:“不急,再等等。”
时青雪&魏子夜:“……”
莫君扬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外头的不是剑雨,只是阵雨一样。
而他则是那个隔门听雨声的人。
这里头槽点太多,时青雪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这时候,坚实的木门终于有些受不住了,一支利箭猛地刺穿木门,射了进来。
只是这只箭被门板卸去了大部分的冲击力,还没有飞到时青雪面前,就落到了地上。
千钧一发、有惊无险。
时青雪感觉小心脏扑通扑通地直跳,她一点都不觉得庆幸。
这支箭没有射过来,难保下一支箭不会……
青雪暗暗咬牙,准备再次跟莫君扬强调问题的严重性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方才外头‘啪啪啪’的响声一下子消失不见,安静得落针可闻。
然而时青雪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反而越发紧张。
箭雨停止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有更可怕的攻击在等着他们?
“别怕。”莫君扬看出青雪的心神不宁,轻轻将人揽进怀中,示意她可以放松了。
时青雪这时才发现莫君扬比刚才还要放松,完全不像是被困的模样。
就算莫君扬向来从容不迫,这样的浑然不在意也有些太过狂妄了点吧?
下一秒,房门被猛地推开。
时青雪本能地缩了缩,就听见熟悉的喊声。
“雪姐姐,我来救你了!”
青雪猛地转头就去看,就见莫君战兴冲冲地从外头跑进来,满脸笑容地跑到了她面前。
“九殿下?”时青雪呐呐地喊出声,神情中还带着些许惊疑甫定。
事实上,她内心也是懵逼的。
莫君战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跟在莫君战身后的就是跟他们分道而行的魏子朝一行人,见到莫君扬就跪了一地,“属下来迟,还望主子恕罪。”
莫君扬摆摆手示意他起来,问:“外头的人呢?”
“已经被九殿下和属下等人擒获绑在外头了。请主子示下。”魏子朝指了指门口。
莫君扬走出门去看,只见十多个官差服饰的人被五花大绑的困着,丢在了院子正中,他们一旁是被缴获的弓箭和一些还不曾被用过的火药。
看来这些人的‘后招’还不少啊!
莫君扬冷笑一声,随手从一个侍卫腰间抽出长剑将其中一个官差挑了起来,“谁让你们来的?”
明晃晃的剑身紧贴着那个官差的脖颈,吓得他猛咽口水,一点都不敢隐瞒,结结巴巴地说:“是,是知府老爷让,让小的……”
时青雪早知道江州城的官老爷们不会让他们平和地度过在江州的这些日子,可没想到他们低调到这个份上,却在刚进城没几天就被人痛下杀手。
她都想赞这个江州知府一句‘好气魄’了!
然而不及他们多问,院子外头又传来高声喊话:“知府大人到!”
接着,一个个腰带大刀的士兵鱼贯而入,顺着院墙将他们所有人都围在了中间。
一个小小的五品知府,出场的架势直逼当今皇帝。
未见其人,就听到一个高高在上的声音道:“是谁那么大胆,竟然阻拦官府办差,不想活命了吗?”
紧接着,一个头戴官帽,身着白鹇花纹官服的中年男子被人簇拥着走进来。
这人身材不高,微微发胖,宽大的官服也藏不住他微微隆起的小腹,让他原本应该威严的形象显得臃肿起来。
大概长期作威作福惯了,神情和姿态无不透着‘我是衣冠禽兽’的信号!
时青雪还是头一回看见差点没有将‘坏蛋’两个字刻在脸上的官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大官——正是大名鼎鼎的江州知府严绪——立即感觉被冒犯了,恶狠狠地瞪了时青雪一眼,大声呵斥:“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嘲笑本官,来人,给爷拿下!”
他一声令下,那些士兵还没有动手,魏子朝他们带来的侍卫就齐刷刷地亮出了利剑。
莫君战更是将剑搭在了这个江州知府的脖子上,冷声哼道:“竟然敢对雪姐姐动手,我看你才是不要命了!”
严绪做了那么多年的江州知府,活脱脱就是地方一霸,从来都是别人怕他怕得要死,还是头一回被人这样威胁,但是小命被莫君战拿捏着。
他的气势弱了不止一个档次,只瞪着眼,结结巴巴地对莫君战喝道:“放肆,本,本官乃是朝廷命官,尔等竟敢冒犯,就不怕人头落地吗?”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的脑袋掉得更快一点!”莫君战哼笑一声,扭头看着魏子朝,“把圣旨拿出来!”
莫君扬这次出行自然是有莫君羽的圣旨的,不过为了伪装得更彻底一些,莫君扬从一开始就将圣旨交给了魏子朝。
魏子朝一路上还从没有把圣旨拿出来过,也不知道这位九殿下是如何知道圣旨在他手上的。
他愣了一下,偷偷瞄了莫君扬一眼,对方没有表示。
那头莫君战也瞪眼看了过来,魏子朝只好从怀中将圣旨抽了出来。
严绪一看到黄亮亮的圣旨就知道自己这回是踢到铁板了,都不等魏子朝宣读圣旨就跪下来磕头求饶:“下官不知道钦差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世子恕罪。”
“啊?”莫君战呆了一下,反应过来严绪把他当成了莫君扬。
他正要解释,一只大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严大人这不是来了吗?今天的‘迎接’还真是别开生面,让世子大人和我们都大开眼界啊!”
是莫君扬插话进来。
莫君战不傻,立即意识到对方是要将错就错的意思。
按理说,莫君战肯定是不乐意被‘情敌’支使着做事的,不过一旁时青雪也朝他使眼色。
九皇子想了想,还是决定给莫君扬一个面子,哼了声,没有反驳。
严绪被这阵讽刺以及莫君战不屑的态度弄得头皮发麻,叠声告罪:“下官只是急着抓拿犯人,没想到竟然冒犯到世子的住所,还请世子看在下官一心为公的份上,饶了下官这一次。”
话是告罪的话,但话里话外无不透漏着是自己在执行公务,一点错都没有。
莫君扬挑眉,冷笑,“这么说,倒是世子妨碍你们办公了?你们江州府的官差一声不吭擅闯民宅,被赶出去后还意图杀人灭口,难道这就是你们公干的态度了吗?朝廷花了那么多银子把你们一个两个养得油脑肥肠,就是让你们草菅人命,置老百姓的生命财产于不顾吗?”
一声高过一声的喝问把严绪怼得哑口无言,他满头大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抽搐,像是下一秒就要瘫软在地上。
还是跟在严绪身后的一个青年男子跟在身后适时扶了严绪一把,轻轻道:“知府大人只是担心要犯脱逃,不仅回给老百姓的生命财产造成损失,还会引起全程恐慌,故而急于求成,还望世子见谅。”
一句话,把罔顾人命的罪名变成了一心为民的良苦用心。
还真是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