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看着侍卫像拖条野狗样将莫君皓带下去,一时间感慨万分。
“阿扬,都说皇家无情、皇家无情,我今天算是大开眼界啊!”
如果不是沈洛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有人能够做得出‘弑君杀父’的恶事来。
并且杀了自己的父皇后,还能冷静地布置场景,叫来自己的皇兄,并将这一切罪责全部推给了皇兄。
啧,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反·社会人格’的说法,肯定非莫君皓莫属了。
莫君扬淡淡地斜了沈洛一眼,冷淡开口:“废话那么多干什么,走吧。”
说罢,他就直接出了门。
沈洛一开始还疑惑莫君扬要去哪里,当他看到莫君扬的目标竟然是刑部大牢的时候,他就更加惊讶了。
“你要去接太子?”沈洛拉住莫君扬。
现在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马上将案情回禀凌瑞音,再等凌瑞音定夺吗?
就算莫君扬主审此案并查出了真凶,但是他也没有权力私放钦犯啊!
莫君扬:“再不去,时间恐怕来不及了。”
“什么?”
沈洛一愣,就眼睁睁地看着莫君扬径自走了。
他没了办法,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前去。
等他们赶到刑部大牢的时候,沈洛才真正明白莫君扬所谓的再晚就来不及是什么意思了。
莫君羽贵为太子,就算被关押在刑部大牢也是最尊贵的顶级待遇,单人单间,并且环境干净清幽,不受打扰。
可这样也就意味着这个小独间里发生了什么事,外头的也不清楚了。
沈洛推开最里头的那道大门,就看见莫君羽被人绑在柱子上,一个蒙面黑衣人手持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正要往莫君羽的要害刺去。
“太子!”
沈洛失态地喊出声。
蒙面人反应过来,正要加快动作,却忽然手腕一麻,匕首就冲手上落了下来。
蒙面人见行刺失败,就像往窗口讨去,但魏子朝早有预料,先他一步纵身挡在了窗口面前,长脚一踹,蒙面人直接摔倒在地。
脸上的面巾飘散,露出那张年轻的脸来。
莫君扬冷笑,“洛子渊?你果然是你四殿下身边最忠诚的那条狗啊!
怎么?刚得知主子被抓,就想来斩草除根吗?只不过你们觉得等杀了太子殿下,皇位就会落在你们主子身上吗?”
洛子渊被戳中心思,面色发白,也不做辩解了,只咬紧牙关,“别说废话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啧,倒真是个硬气的家伙。”沈洛嘘了声。
他不是第一次见洛子渊这个人,此事正饶有兴致地站到洛子渊面前,打量了半晌,忽然说:“阿扬,反正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把这个人交给我!”
说罢,还定定地看着莫君扬,随时准备在对方问‘为什么’的时候,给出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
莫君扬只是斜他一眼,冷道:“随便。”
沈洛:“……”
他就没见过那么气人的家伙——偶尔让他猜到心思能死吗?
真是气煞他耶!
倒是已经做好赴死准备的洛子渊忽然听到眼前这个儒生打扮的男人开口要他,不由得一脸疑惑。
他是莫君皓麾下最得力的幕僚——莫君扬肯定已经知道这件事——莫君皓的很多作为都有他的手笔。
所以在莫君皓失败后,他只有一个下场。
死!
这人要他做什么?想要收服他吗?
“你们不用白费心机了,子渊虽非忠烈,却也知道一仆不侍二主的道理。要我投降,想都不要想!”洛子渊傲气地抬起头,慷慨陈词。
可是他才刚说完,就被沈洛狠狠地拍了一下脑袋。
沈洛用那种看白痴的眼神瞥着他,“谁要你效忠了?我只是想要拿你试药罢了!”
洛子渊方才的豪情壮语仿佛都成了笑话。
饶是他已经无畏无惧,也被沈洛狠狠地噎了一下。
沈洛又道:“再说了,你主子都失败了,可见你的本事也就那样,能成什么事?
效忠我们主子吗?别抬举你自己了。”
洛子渊:“……”
他被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颤抖地指着沈洛,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洛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这才心满意足了,摆摆手,让魏子朝把人带下去。
沈洛像是得到一个期待已久的玩具,也迫不及待地跟了上去。
这时候,莫君羽已经被人从柱子上放了下来,形象有些狼狈。
他急匆匆地整理了一下仪容,才尴尬地问:“这个洛子渊怎么说也是刑部尚书的嫡次子,你这样把人交给沈神医,万一出了什么事,洛大人那里恐怕不好交待。”
“沈洛有分寸的。”
莫君扬只是简单地说明了一句,见莫君羽还想说什么,又道:“洛子渊意图谋害大莫新皇,罪犯谋大逆,就是诛他九族都不冤,你觉得洛大人还会说什么?”
莫君羽顿了一下,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便不再提这事。
转而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见到莫君扬那一刻,莫君羽就冷静下来了。
他相信只要有莫君扬在,他就一定不会有事,但莫祥斌惨死在自己的寝宫,唯一在场的人又只有他,这件事太诡异了!
莫君羽左思右想不得其解,直到莫君扬简明扼要地将莫君皓的作为都说了出来,莫君羽维持着惊讶的表情,怔怔地看着莫君扬。
半晌,才勉强将嘴阖上,眉头却快要皱成了‘川’字。
末了,重重一叹,“你说他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莫君羽摇摇头,这些年他一直把莫君皓当作自己最大的对手,甚至在这之前,他都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完蛋了,可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真是……世事难料啊!
“那现在该怎么办?”莫君羽下意识地问。
莫君扬失笑,“这话应该我来问你吧?”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里主事的人都该是莫君羽才对。
莫君羽也才意识到这一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尴尬一笑,“孤,孤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可莫君扬向来不会在这种时候左右他的决定,莫君羽也知道这一点,在得到对上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时,太子殿下再次尴尬不已。
好在,莫君扬这才没有让莫君羽尴尬太久,正色提醒:“皇帝驾崩,本就容易引起江山动荡,需要事事小心。并且这次莫君皓弑君杀父,罪恶至极,但是事关皇家颜面以及社稷安定,不宜声张。
殿下理应小心慎行,以免被有心人利用,再来个渔翁得利,就麻烦了。”
莫君羽将这番话听进去了,神情也渐渐染上了肃穆。
他沉吟片刻,再次抬头时,又端起了他高高在上的太子身份,“既然如此,那我们即刻回宫吧!”
事情也正如莫君扬预料的一样。
莫祥斌驾崩的消息一传出来,朝廷震惊,但因为太后出面说先皇是病逝的,再有太医院与沈神医的佐证,就算有心人想要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也失了先机。
最后,莫君扬又从皇帝寝宫外头的房檐上找到了被莫君皓藏匿起来的传位诏书。
有了这道诏书,莫君羽本来就是皇储,登基继位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至于四皇子党的人,也不是没有人想要替被秘密关押在宗正寺大牢里的莫君皓出头,但是不知道莫君扬使了什么手段,这些人暂时都偃旗息鼓。
起码不敢光明正大地在朝堂上向莫君羽索要莫君皓。
莫君羽大大松了口气,却也十分好奇莫君扬到底做了什么?
“扬弟,你到底是怎么让四皇子党那些人闭嘴的?”
新皇的继任大典在即,莫君羽却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非拉着莫君扬将这件事问清楚。
莫君扬也很爽快,淡淡解释:“那些朝臣会选择追随莫君皓,也左右出不了一个‘利’字,同理可知,若是为莫君皓出头换不回‘利’的时候,你觉得他们还会做什么?
为莫君皓卖命吗?”
最后一声哼笑让莫君羽愣了好一会儿,虽然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但莫君扬指出来的事实却不免让他有些兔死狐悲的悲切感。
他幽幽地说:“可这样一来,他们也不是真心归顺于我,若是将来有利可图的时候,他们恐怕又是隐患。”
“真心?”
莫君扬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斜着眼去看莫君羽,“你从小学习帝王权术,掌控人心不应该是你最擅长的事情吗?”
莫君羽眼神一暗,“说得简单,可实践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说这话的时候,莫君羽忍不住朝莫君扬投去企盼的一眼。
到底,还是希望莫君扬替他除去这些隐患。
莫君扬却只是垂眸,淡淡开口:“陛下以为,将来登基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是谁?我吗?”
莫君羽:“……”
这世上,大概也就只有莫君扬一人敢对这个马上要成为大莫最尊贵的男人如此无礼。
偏偏莫君羽还被他噎得死死的,生气不起来,也反驳不了。
的确,登基称帝、肃清异党势力本来就是他的职责,他却寄希望在莫君扬身上,反倒显得他这个皇帝太不尽责了。
“罢了,你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