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君扬知道时青雪在想什么,他刮了下青雪的鼻尖,笑道:“你不用担心。齐如月再像从前的‘瑞王妃’,终究只是个仿制品,他不会让齐如月做上‘瑞王妃’的位置。”
时青雪撇撇嘴,“可你那父王的态度转变得太快,都让人有些看不清他的心思了。”
“这也不碍事的……”莫君扬又将方才瑞王府发生的事情跟时青雪说了。
时青雪听完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乐道:“你这弟弟该不会是傻的吧?这才刚来王府多少日,就算瑞王爷对他不一般,却也只是个私生子罢了。他竟然就妄图撼动你的位置,争起宠来了……”
但凡齐政道聪明一点,就该看清自己的位置,尊爱父亲,恭敬兄长,博取两人的好感;就算他笨一点,也该安分守己,乖乖听从父兄的安排。
毕竟莫君扬的态度已经摆出来了,莫祥瑞的意图也明显了。
齐政道的好日子指日可待。
偏偏这人不够聪明又故作聪明,画蛇添足地妄图给莫祥瑞上眼药,让自己变成个小丑。
凭白闹笑话罢了。
莫君扬冷冷一笑,点评道:“有点心思是好事,只是齐政道的话,恐怕还需要磨练一番。不过左右是父王的事情,也不用我们太费心。”
时青雪偏头想了会儿,见莫君扬确实没把齐政道放在心上,也跟着点头,“好,那就不管他了。”
两人依偎着,轻声细语地说着闲话。
马车也慢慢驶入了皇宫之中。
两人刚下马车,没走几步,皇帝身边的太监小泉子就匆匆迎了上来,“见过莫世子,见过时六娘。”
“公公有礼了,不知公公在此等候有何要事?”时青雪主动搭腔。
小泉子却为难地将视线往莫君扬身上瞟,张口欲言,却支支吾吾没个痛快。
“说罢。”莫君扬今天心情好,给了小泉子一个痛快。
小泉子连忙就说:“陛下让奴才早早在此处候着,要求奴才等莫世子进宫后,就迎世子前往上书房觐见。”
莫祥斌这一手截胡拦得两人皆是措手不及,面面相觑。
“陛下有说是什么事吗?”莫君扬淡声问,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小泉子见状叫苦不迭,心说:这个莫世子也忒大牌了点吧!别个人听见皇上召见,都是屁颠屁颠地赶去,生怕慢了,惹得皇上不快。
唯独莫君扬,不仅神态从容,甚至还有不太想去的样子。
这是闹哪般啊?
“世子诶!陛下召您,必定是急事,还请您快快随奴才来吧,莫要让陛下等急了。”小泉子求爷爷告奶奶地哀求着,但始终没胆子去拉扯莫君扬。
莫君扬却丝毫感觉不到小泉子的‘良苦用心’,冷冷淡淡地站在原地,盯着小泉子看。
时青雪知道,莫君扬并非不买莫祥斌的账,而是两人才刚刚商量好宫宴要待在一起。
莫祥斌这样‘棒打鸳鸯’,莫君扬肯轻易屈从才怪。
青雪想了想,给了小泉子一个歉意的眼神,然后将莫君扬拉至一旁,低低地劝:“你也会说现在正是多事之秋,若是你公然抗旨,这不是凭白给人话柄吗?”
她边说边觑着莫君扬的神色,见对方似有不虞,马上又说:“我一个人没有问题的,你不必过于担心。再说了,你让子朝跟着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时青雪说了许多,方方见面都考虑到了,却独独没有猜到莫君扬心中埋得最深的念头——他根本不愿意与时青雪分开。
年年月月、日日夜夜、时时刻刻……
不过莫君扬向来懂得隐藏自己,哪怕心中再有想法,不愿表现出来的时候,丝毫不露。
在青雪说完后,便温和地颔首,应道:“那我让子朝陪着你,有什么事,你让人来找我。”
“好,你快去吧!”
两人还没有进入宴会现场就不得不先分开了。
时青雪看着莫君扬走远,原本故意显露出来的轻松也缓缓消散,转变为一种更深沉的情绪。
她静静站着,柳叶眉高高蹙起,神情凝重。
“六娘,您怎么了?”冬霜不明所以,悄悄地问了一句。
时青雪摇摇头,没有解释,反而说:“没事儿,我们走吧!”
有些事连她自己都还没有想明白,她自然不会贸然开口。
时青雪领着一群人,刚入了举办宴会的御花园,又有一个宫女迎了上前,福身问安:“奴婢给六娘请安,贵人让奴婢向您问好。”
青雪回了半礼,“多谢贵人记挂,青雪一切都好,也请姑姑替青雪向贵人问安。”
大莫是有这个规矩的。
宫中的贵人若是看好哪家贵女,又不方便单独召见,就会让自己的婢女前去示好。
这样一来,得到贵人示好越多的贵女,就说明她在众世家贵女众的地位和名声也越高。
如今时国公府风头正盛,时青雪本来又备受关注和宠爱,自然是得到最多贵人示好的。
只是这一次,时青雪也有些迷糊。
她从没有见过眼前这个宫女,不知道是谁的手下——并不是所有后宫嫔妃都有资格派自己的宫女向贵女问好的,难不成现在又有哪个贵人正是得宠?
宫女又说:“贵人还请六娘宴会结束后,前去见她。”
又是当众示好,又是私下会见。
这般荣宠没让时青雪惊喜,反而令她皱起了眉。
往年会这么做的,能这么做的人就只有皇后一人。她可以很确定眼前这个宫女绝对不是皇后宫中的人。
也即是说,有人准备挑战良皇后的地位了……
时青雪环顾四周,正巧看到皇后身边常见到的宫女巧儿远远落在后头,驻足往这头看过来,神情紧张又激动,却始终没有走过来,似有忌惮。
啧!
青雪暗自撇撇嘴,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已然成为宫中势力角逐的对象、彩头了。
那些人想要拿她当枪使,她却没有那么轻易妥协就范。
她盯着眼前的宫女看了好一会儿,缓缓地问:“还未请教姑姑,您伺候的是哪位贵人?”
宫女高高昂起胸膛,“奴婢名唤白露,正在柳贵妃宫中当差。”
时青雪一愣,随即又明了过来。
如今宫中,确实也只有柳贵妃有这个本事跟良皇后抗衡了。
只是往年柳贵妃深受圣宠,虽然嚣张,却也一直不曾出格,现在越过了皇后先召见她,大有超越皇后的意思了。
时青雪心中琢磨着,面上却分毫情绪不露,只是冲那宫女白露颔首,道:“青雪谨遵贵妃娘娘旨意。”
白露得到时青雪的‘回应’,就心满意足地走了。
时青雪还在原地站着,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得宠的后妃前来示好,她也一一应了。
只是良皇后的宫女巧儿却一直不曾上前。
想也是,就算示好也是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高位的人自然得比低位的人拥有先一步的权利,如今白露却抢在了巧儿的前头。
若是巧儿这时候再上前来,岂不是让旁观的人觉得皇后还比不上一个贵妃吗?
可若是不上前,许多人都向贵女示好了,皇后却独独什么事都不做,这不又相当于将‘强大的势力’往别人怀里送吗?
巧儿纠结无比,时青雪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嘛!她又不是什么好心肠的人,良皇后还陷害过她,她当然不会同情心泛滥地替他们解围。
应付完宫中的人后,她就带着自己的人去到宴席。
时宝妍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么盛大的宫宴,一进宫就被四处典雅贵气的装潢看花了眼,随即那些来往行人的穿着打扮更是让她自惭形秽。
好在时青雪早有预料,入宫前就给她量身定做了一件上好的宫装,又给她许多精致的首饰,才不至于被随便一个宫女都给比下去。
时宝妍心里门清儿,对于那些个贵人来说,她就犹如井底之蛙,根本入不了那些人的眼。
想到往常她对时青雪的那些肆意张狂,她简直羞得见不得人,也明白了从前都是时青雪不与她计较,不然自己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
就拿今日来说,若是时青雪不是真心实意带她来宫里见世面,就算碍于时俊和的颜面,不得不带她来了。对方只要什么都不做,也能让她出尽丑。
更甚者,旁的人或许根本不会注意到她这个小小庶女。哪怕她头上顶着时国公府的名号,也不过尔尔。
时宝妍拉过时青雪的手,第一次真心实意地说道:“六妹妹,谢谢你了,还有……”
她低着头,满面通红,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一样,羞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从前,是我太过狂妄了,对不起!”
从前她与时青雪争锋相对,如今要她先低头,简直能要了她的命。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说了,承认了自己的错。
说完后,她又强忍着羞涩,慢慢抬起头来,看向时青雪,眼中不由得透出脆弱和希冀。
这一回,她是真心实意想要跟时青雪握手言和的。
只是从前被她那样伤害过了的时青雪,还会愿意接受她的歉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