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时俊和对莫君扬有多怨念,他最终还是同意了莫君扬的方案。
这件事就算这样定了下来。
然而等莫君扬回了瑞王府,时将军终于意识到一个大问题。
他一把抓住想要开溜的时青雪,冷声喝问:“青雪,我怎么就不知道,你的婚事都已经定下来了呢?”
时青雪见逃跑不成,赶紧向时俊和露出个讨好的笑容,撒娇:“好爹爹!天底下最好的爹爹,今天您都忙了一天,肯定……”
“我不累。”时俊和直接拆穿时青雪那点小伎俩,冷冷道:“还有,你今天为什么会和莫世子一同前往祖坟?直接越过你老子把人带去见你爷爷,你还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啊!”
一开始,时青雪还乖乖听训,听到后面才知道时俊和的生气点,顿时感到天大的委屈,忙解释:“爹爹,这回您可是冤枉了我!我和君扬去祖坟真的不只是为了拜祭爷爷的!”
“不只是?”时俊和哼了声,没好气地吹毛求疵,“也就是说除了‘见家长’外,你们还有别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时青雪:“……”
他爹爹大概是把刚才被莫君扬堵得没话说的怒气都一股脑地发泄在她身上,火力值全开,让她毫无招架之力啊!
“爹爹!咱们先把这件事放过去,等爷爷的事情解决后,您再来问我的罪,可以吗?”时青雪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时俊和解释了,只好再次抛出‘关键任务’。
果然,时俊和还是满脸不虞,却没有没有再逼问下去,只道:“我先回去把今天的事情安顿下去。这事儿必须得报官,还有,莫世子手上不是还有一个守墓人吗?你们打算怎么做?”
时青雪无辜地眨眨眼,表示自己完全不知情啊。
时俊和:“得了,如果你想知道,你问他,他会不告诉你?”
国公爷算是见识过莫君扬对时青雪的‘言听计从’且‘知无不能言’,如果时青雪真的逼问,莫君扬肯定会说。
然而时青雪却十分心大地说:“可他说这件事交给他处理,他能从守墓人嘴里把秘密都撬出来,我也就没有问了啊!”
时俊和:“……”
————
老时国公的陵墓被毁,且其尸骨不翼而飞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莫祥斌耳中。
皇帝震怒,命京都府府尹彻查此事,务必要将凶手擒获,并寻回时磊的尸骨。
京都府府尹郑良才紧急整合人手,全力调查此事。
可这件事,如果不是时青雪突然前去拜祭时磊,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被人发现。换句话说,他们现在一不能确定凶手是什么时候犯案的,二就更加没办法猜测凶手究竟把时磊的尸骨弄到哪里去。
至于为什么好好地不去偷墓中珍宝,反而偷个死人尸骨,就更是郑良才想都不敢去想的问题。
郑良才战战兢兢地查,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去找莫淑君把那个守墓人曾财旺捉回衙门好好询问。
这种事儿就算不是曾财旺监守自盗——普通人大概也不会‘盗’主人家的尸骨——那跟他玩忽职守脱不了关系。
然而郑良才连莫淑君的面儿都没有见着,就被莫淑君赶出了府。
大长公主的脾气可不好,根本不会在乎一个小喽啰的猜测和考量,只会一昧地要求下面的人一定要将时磊的尸骨寻回来,却完全没有配合的意思。
郑良才欲哭无泪,再也不敢打莫淑君的‘主意’,可这件事不查也不行啊!
郑良才只好更加忐忑第找上时俊和,一五一十地将这件事跟时俊和交代了。
“事情就是这样子,下官以为如果想要查出凶手,就必须先把那个守墓人抓起来好好拷问一番,可大长公主她……”郑良才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着时俊和的脸色,刚看到时俊和脸上稍有不悦,立即乖乖闭上嘴。
时俊和没有发脾气,对郑良才的态度还很温和,“你之前找过母亲了?”
郑良才赶紧点点头,“但是大长公主并没有将人交给下官,恐怕是公主她不信任下官,不知可否请国公爷您去跟公主说一声,或许……”
莫淑君看不上他,总不会连自己的儿子的话都不考虑吧?
郑良才把问题想得美美的。
然而时俊和抿着唇,摇头,“抱歉,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什么?”郑良才不信,总觉得时俊和是在骗他的,但时俊和官比他大,地位比他高。
就算郑良才心里有再多憋屈,也得先憋着,还要苦口婆心地跟时俊和说明‘拷问曾财旺’的必要性,请时俊和务必要配合。
说到后面,口气不自觉地急躁起来,有些话就不那么悦耳了。
时俊和倒没有生气,平静地听完郑良才的‘高谈阔论’后,还是摇头,“抱歉,这件事恐怕有劳郑府尹换个思路去查了。”
郑良才:“……”
他无语地瞪着时俊和,心情异常复杂。
要说时俊和摆官架子,不搭理他肯定说不过去,由始至终时俊和的态度都温和有礼,没有半点高高在上的意思;可要说时俊和配合办案,他在这里都磨了快有大半个时辰,对方愣是没有给他一句准话,最后还叫他‘换个思路’?
郑府尹表示很心塞,却也拿时俊和没有办法。
想了想,郑良才决定放狠招,声音沉哑地问:“国公爷难道真的打算不管这事儿了吗?”
时俊和沉默了更长时间,才摇摇头,语气中透出一丝无奈,“若是郑府尹实在没办法,尽力而为即可,陛下必定不会为难你的。”
有了这句保证,也就是将来郑良才就算什么东西都没有查出来,‘苦主’都会在莫祥斌面前保他,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按理说,郑良才听后应该很高兴才对,但此时他心里古怪的感觉更加强烈。
他还想说什么,时俊和却大手一挥,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道:“好了,现在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郑府尹查案了!”
郑良才:“……”
苦主不急,他这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郑良才战战兢兢地来,又灰溜溜第走了。
时俊和叶没有多轻松,郑良才刚走,莫淑君就派人来请他去寿安堂,说是商议时磊重新下葬一事。
时俊和去了,却不明白莫淑君的意图,“如今父亲的尸骨还没有寻回来,如何下葬?”
“那难不成就让云阳的棺木暴露在外边,不闻不问了吗?”莫淑君声音严厉刺骨,逼问:“让云阳连死都不安稳,你于心何忍?”
时俊和:“……那母亲有何办法?”
莫淑君的脸色稍稍放缓,道:“本宫以为,我们还是再挑个良辰吉日,选一套云阳生前最常穿的衣服,重新下葬吧!”
等于给时磊立个衣冠冢了。
时俊和眸光一闪,但很快又将所有情绪都压了下去,神色如常,淡淡地问:“那父亲的尸骨该怎么办?”
莫淑君又说:“案子要查,云阳的尸骨也是要找的,但是重新下葬的事情却不能拖。而且这二者也不冲突,我们完全可以同时进行。”
她说得理所当然,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二次下葬却选择衣冠冢这事儿有多荒唐。
时俊和叶没有提,只问:“现在给父亲下葬,那将来找到父亲的尸骨后,又该如何?”
一个陵墓葬三次,那才是真正让人死了都不安宁,而且这种不安宁还是三倍的。
莫淑君却不慌不忙地说:“本宫如今还没死呢!等将来找回云阳的尸骨后,让他与本宫一同合葬就好。”
时俊和终于了然。
为什么莫淑君一改先前因为时磊的尸骨消失不见而差点歇斯底里的态度,变得从容不迫起来,原来还打着与时磊合葬的主意呢!
可转念一想,时俊和又感觉到不对劲。
莫淑君怎么就能笃定他们一定能找回时磊的尸骨呢?
时俊和探究地看向莫淑君,缓缓开口:“孩儿觉得此事不妥,如今连凶手都没有抓到就草草给父亲下葬,看似提早让父亲得到安宁,但实则连个最基本的交代都没有给父亲。”
“好了,这件事本宫已经决定了,只是通知你一声,你就不需要再担心了。”莫淑君再次强硬地做下决定,根本没有要参考时俊和的意见。
在时俊和再想开口的时候,莫淑君又说:“听说你最近还忙着为宝宁准备嫁妆的事情?”
时俊和神色一顿,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应道:“下个月就是她和炽儿的大婚,有些事总是要按规格准备好的。”
停了会儿,他才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莫淑君的心思,笑着说:“母亲放心,如今家库充实,足够给宝宁准备嫁妆,再加上有慧娘的体己,还不用您另外帮补。”
这话说得好像莫淑君问他这件事就是担心时宝宁的嫁妆不够数想要自己贴点钱,让莫淑君原本那些丑陋的心思顿时暴露无遗。
她停顿了好久,脸上的僵硬才缓过劲来,而且还没有给时俊和好脸色,只淡淡地说:“虽然是有娘子出嫁时嫁妆可以由家库准备,但是你马上就要跟两个弟弟分家,再要用家库来帮补私人,传出去恐怕遭人非议吧?”
“那不知道母亲有何见解?”时俊和恭敬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