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淑君看着时青雪,强硬地说道:“你这孩子,我看你分明是心怀不轨,故意想要陷害你三叔的吧?
才儿平日与你接触不多,虽然谈不上对你恩宠有加,但也从不曾得罪于你,你怎么能够如此狠心,把所有罪过都推到你无辜的三叔身上?”
这又骂又喊的,分明是觉得时青雪信口雌黄,故意诬陷时俊才的。
倒打一耙的本事还真可以。
时青雪忍不住‘啧啧’称赞了一番。
但她并没有急着去反驳解释,而是故作疑惑地看着莫淑君,“祖母何出此言,青雪可不曾对三叔有丝毫不敬!”
“既然如此,那就你将冷颜交出来,好证明这一切都是那个丫头胡说八道,与你无关,本宫自然也就不会怪罪于你了!”
莫淑君终于暴露了她的狐狸尾巴,向时青雪开口要人。
瞧她眼中藏都藏不住的狠厉,若是冷颜到了她的手上,还能有活路?
“祖母稍安勿躁!”时青雪笑了笑,悠悠然开口:“您既然指出冷颜所说都是胡说八道,那肯定是需要证实的。”
莫淑君抢着说:“孩子怀在她身上,究竟是哪个野男人的种还不是凭着她一张嘴就信口雌黄了?
她若是乖乖承认错误,本宫或许还能饶她一命,但她若是非要讲这件事栽赃在俊才身上,本宫定不饶恕!”
义正言辞,无论是从话语还是严肃的神情,都笃定了时俊才绝对不会是凶手。
哪怕真相如何,两人都心知肚明。
莫淑君如今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将所有罪过推在冷颜身上,无非是冷颜肚子你的爱护自己还未出生,什么都证明不了罢了!
时青雪也是清楚这一点,瞧着莫淑君丑恶的嘴脸,忽然就没了跟对方纠缠下去的心思。
她看着莫淑君,直接就道:“祖母大概还不知道,现在官府那儿有种技术,就算母亲肚子里怀着的胎儿还没有生下来,也能够与孩子的生身父亲匹配,最终确定孩子的父亲到底是何人?”
“不可能!”莫淑君惊讶得瞪圆了眼,她怎么不知道大莫的医术竟然达到了这个地步?
而事实上,莫淑君也猜对了,大莫普通大夫确实没有这样厉害的本事,沈洛或许可以,但如果经由沈洛确定真相,只会给莫淑君狡辩的借口。
时青雪会这么说,才是真正地诈莫淑君。
她接着又说:“不过那样做的话,冷颜肚子里的生命就保不住了。咱们虽然得查出‘奸夫’是谁,却不能无故害死一条无辜的生命,您说是不是?”
莫淑君早已经落入了时青雪的圈套,此时一听青雪的话,连连点头,急切应道:“确实如此,不论如何也不能做那等阴损之事。咱们宁愿查不出真相,也绝对不能因此有损我时家的名声。”
听听这话,多么的理直气壮,义正言辞。
时青雪暗自撇撇嘴,对莫淑君的无耻再次有了新的认识。
不过,她并没有给莫淑君庆幸的机会,微微一笑,就说:“所以青雪暂时将冷颜安顿好了,等她十月怀胎,将孩子生下来后,再交由官府,让官府的人给三叔以及孩子做个鉴定,到时候事实真相如何,一验便知。”
“不可以!”莫淑君激动地大喊。
如果真的等孩子生下来,那岂不是铁证如山了?
莫淑君喊了一嗓子后,才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又连忙摆出威严的脸色,描补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这本来就是咱们的家事,若是闹到了官府那儿,得多难看?难道你要将时府的名声都置之不理了吗?”
时青雪冷笑一声,也不和莫淑君虚与委蛇,反怼回去:“那三叔与大哥未过门的妾室有染却秘而不报,致使妾室怀孕了还妄图把人嫁给大哥,难道就不应该惩处了吗?”
莫淑君面色一僵,嘴硬地辩驳:“这,这根本就是没有证据的事情,你不得胡言乱语。”
“所以啊!青雪现在不就在等着‘证据’出生,再请众人做个见证,也以免有人再要怀疑是青雪故意陷害他的!”时青雪软软地把莫淑君刚才的指责怼了回去。
莫淑君哑口无言,隔了会儿,仍意图垂死挣扎之际,时青雪又凉凉地说道:“对了,方才忘了跟祖母您说了。冷颜的罪己书上还扬言您早已经发现了她与三叔的私情,却仍执意要将她嫁给父亲,意欲瞒天过海,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成为时国公世子……”
这轻缓平稳的声音把莫淑君所有的丑陋心思都暴露出来,羞得她无地自容。
正当她想要反驳,说冷颜仅是一面之词时,却见时青雪又拿出了柔儿的供词笔录,也清楚的证实了这一点。
哪怕她再要强辩说是那两个丫鬟故意陷害她的,只要时青雪一把这两份证词交出去,再让时俊才和冷颜的孩子做个检测,那她再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
莫淑君怨恨地看着时青雪,总算明白过来。
时青雪分明已经清楚掌握了她所有的罪证,先头说那一大堆话,分明是想要戏耍她,然后看着她被逼得哑口无言,步入绝境。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直说吧!”即便莫淑君已经身处劣势,仍不愿意低下她高贵的头颅。
问话的语气,仿佛她才是占据优势的那人。
时青雪早知道了莫淑君的德性,倒不介意。
只是目光冷峻地盯着莫淑君,一字一句地说:“同样是您的亲生儿子,您却帮着一个去戏耍另一个人,您不觉得羞愧吗?”
莫淑君撇开脸不去看时青雪疑惑质问的目光,只冷淡地重复道:“你既然这时候来找本宫,必然是想要以此跟本宫谈判。你要如何才能不再为难俊才,你就直说吧!”
为难?
这话说得,好像是时青雪在无理取闹、无事生非一样。
时青雪嗤笑了声,对莫淑君算是彻底死心了。
她这个祖母,偏心都已经偏到了咯吱窝,为了让三儿子得到富贵荣华,连给大儿子带绿帽子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她还怎么去期望莫淑君能够作出公正的决定呢?
“既然祖母都愿意为三叔做到这个份上,那青雪也就直说了。”时青雪目光幽深,盯着莫淑君,冷漠开口:“早在爷爷过世之前,就提过要让父亲他们三兄弟分家的事情,但父亲为了照顾您的心情,一直将这件事压下不提。可如今三叔竟然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难保他以后不会为了爵位伤害到父亲。
为了让大伙都过得安生舒适,咱们还是挑个良辰吉日,让他们三兄弟分下家,各过各的,互不影响吧!”
莫淑君诧异地盯着时青雪,像是完全没有料到时青雪作为一个小小辈,竟然会跟她提分家的事情。
这不是开玩笑吗?
然而时青雪目光冷峻严肃,气势十足。
饶是莫淑君有一百个借口驳回时青雪的要求,也被对方的眼神骇住。
半晌,莫淑君才从青雪强大的气压中缓过神来,她坐直身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强势一些:“古人都说:父母在,不分家。现在本宫还活得好好的,你一个做小辈的,却怂恿你父亲分家,若是传出去,就不怕别人骂你父亲不孝不悌吗?”
时青雪心中了然:莫淑君这是准备从孝道上把分家的‘路’彻底堵上。
“青雪不过是想实现爷爷临死前的心愿,如何不孝不悌了?”时青雪理直气壮地把话还回去。
其潜台词还有:所谓父母在不分家,通常都是针对一家之主的‘父亲’而言,作为母亲——哪怕这个母亲是大长公主——可没有这样的权利阻止分家。
换句话说,时俊和之前不分家,是有孝心;现在要求分家,也在情理之中。
莫淑君被时青雪这话一堵,最后的借口都烟消云散。
心中虽有不甘,却只能应下:“好,等到明年开春,本宫就去请来族中长老,为他们三兄弟分家。这点时间,你不会都等不及吧?”
莫淑君心中寻思着,现在时俊才还没有官复原职,急需要仰仗时俊和的名气四处走动,若是这时候传出他们分家的消息,对时俊才无疑是噩耗。
就算真的要分家,她也得替时俊才坚持到他真正坐上了四皇子党这条大船才行。
时青雪哪里能不明白莫淑君的意图,只是她心中还有别的考量,倒是没有表示反对。
就分家的事情,双方很快就达成了合意。
莫淑君立即就想赶人,但她话还没有说出口。
时青雪又悠悠开口:“从现在到明年开春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既然这段时间不分家,那恐怕青雪还有一件小事需要‘摆脱’祖母。”
莫淑君皱起眉尖,没好气地问:“什么事?”
“时家这么一大家子人要照顾,一大堆庶务要处理,可不能一日没有当家主母。当初娘亲因为祖母执意要爹爹娶妾的事情与祖母有了一点小误会,现在还留在董家不曾回来。还请祖母为了‘大局’着想,再去一趟董家与娘亲‘解开误会’,也好让她早日回家。”
时青雪话说得委婉,但意思表示得很明确。
当初莫淑君怎么样带着冷颜上门羞辱董慧的,现在她就必须再次求上门,把董慧给迎回时家。
董慧在莫淑君这里受过的屈辱,都必须还回来!
莫淑君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渐渐领悟过来时青雪的意思后,一张老脸瞬间变得铁青。
她大手往桌上一拍,发出一声巨响,勃然大怒地冲时青雪喊:“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