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慧才刚听了个开头,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险些站不住脚了。
时青雪有心坦然,没想到竟把母亲吓成这样,连忙去扶,急道:“娘,你怎么了?快请大夫……”
时宝宁这时也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硬是从青雪手中将董慧扶了过去,秀气端庄的眉眼间隐藏着不甚明显,却足够清晰的怒意,只是被她按捺不发,冷声道:“娘交给我,你先去请大夫。”
请个大夫还需要时青雪亲自去吗?不过是不想让她扶着董慧。
时青雪倒是真的听了时宝宁的话出去找来秦大夫,。
秦大夫把过脉后就说:“大夫人怀有身孕,宜静心养性,千万不能妄动真气,也不能收到刺激,不然对母亲和胎儿都没有好处。老夫先开几剂安神养气的药给大夫人用着,看看效果。怀孕的前三个月一定要万分小心,若是出现流产的征兆可就不妙了。”
时俊和听闻董慧昏迷请了大夫,急急忙忙就跑来了,听到秦大夫的叮嘱,又急又气。
他让下人跟秦大夫去抓药,又留下郑嬷嬷在床边陪着董慧,这才领着在场的人去了另一间房。
“发生什么事了?”时俊和沉声问道,脸色很不好看。
周如玉随口应道:“这恐怕就要问你的好女儿了!”
时俊和又将目光转向时宝宁和时青雪,冷声问道:“你们又做了什么,明知你们母亲最近身子虚弱,还非得惹她生气,平日里她都白疼你们了吗?”
时青雪还没有开口,时宝宁就先委屈地开口:“父亲,女儿当然知道母亲不容易,从不敢惹她心烦,您怎么能问都不问清楚,就将罪责推给女儿呢?”
时青雪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时宝宁。
时宝宁说的也是实话,同时宝妍一样呢!
明为实话实说,实则却隐含责怪推诿的意思,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听出她们话中另一层意味。
然而时宝妍这样说的时候,青雪只是感觉有点失望,并无太大感觉,反正她也并没有对时宝妍有多真心。
敷衍换虚情,这笔买卖谁也不亏不赚。
但真情得假意……
时青雪只要一想到大姐姐说这话的深意,一颗心就好像被针扎过一样,疼得她眼眶发热。
大姐姐啊大姐姐!连时宝妍这个犯过大错、关系疏远的妹妹,你都能因为心善而不论对错地出言维护;
而我是你的亲妹妹啊!
除却父母之外,你我本该是最亲近的,可你非但不愿替我向父亲求情,甚至一开始就迫不及待地跟我撇清关系呢?
是我真那么不讨你喜欢,还是你觉得‘强者’就不需要亲人的维护了?
时青雪想不通,心里更是难受到了极点。
她的双眼就好像被烈火灼烧过一样,惹得她生疼,但她还是强忍着落泪的冲动,垂眸,挡去自己的脆弱。
是的,纵使示弱或许能够换得同情和温柔以待,但时青雪只会坚强。
“青雪,这是怎么回事?”时俊和将质问的目光转回到时青雪身上,并没有因为是自己心爱的女儿而放软态度。
时青雪也没怕,只是将今早被叫来东苑,还有被董慧她们质问的事情原原本本都说了一遍。
周如玉闻言顿时不干了,
插嘴道:“青雪,你说这话可就太没担当了,明明是你不顾自己的闺誉彻夜不归,气坏了你娘,怎么听你这么一说,倒像是我们过问太多了呢?”
时青雪暗暗翻了个白眼:谁说不是呢?
时俊和瞥了眼周如玉,冷声开口:“三弟妹,这里是东苑,为兄管教劣女,怕是还轮不到你来插嘴吧?”
周如玉深知时俊和不如董慧好煽动,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只得悻悻闭上嘴,心里暗骂:哼!果然是个偏心的,时青雪自己都承认的事情,竟然还不生气!
她偷偷给了时宝妍一个隐晦的眼神。
时宝妍了然,上前一步,急切地替时青雪辩解道:“父亲,青雪她只是一时糊涂,并非有意要惹母亲生气的,请您看在她还年幼的份上,就原谅她这次的错误吧?”
时俊和听着这话刺耳,但时青雪把董慧气昏过去是事实,便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时青雪。
时青雪倒淡定如初,反问时宝妍:“听五姐姐这话的意思,倒是青雪做错事才把娘亲气坏了,不知我做错了什么事呢?”
时宝妍没想到时青雪还能如此冷静,怔愣之余又摆出一副苦口婆心样子,劝道:“六妹妹你就别嘴硬了!现在父亲正生着气了,你只要跟他道个歉,他肯定会原谅你私会外男,彻夜不归的事情的。”
“私会外男?好到一顶罪名呢!五姐姐昨日同我一起出府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还一直跟我说从未见过瑞王府的富丽堂皇,非要去看看,就连得知莫世子不在府上也一意想进府去呢?”
时青雪淡淡嘲讽,直把时宝妍那张虚伪的面皮撕扯下来。
时宝妍原本以为时青雪一旦被揭发出来,肯定手忙脚乱,却不想对方竟然还能理智地指出她言行中的问题,竟把她怼得无言以对。
可不就像时青雪说得那样!
昨日她缠着时青雪要对方带她出府的事情,落桐阁许多人都知情,她辩驳不了,可现在她却跳出来指责时青雪,实在有点等着她犯错的意味。
不过时青雪‘私会’莫君扬的事情铁板钉钉,时宝妍慌了一下也不怕了,那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眼前,就算会让父亲厌恶她,她也要把时青雪的名声弄臭了。
时宝妍装出很尴尬的样子,故意说:“我当时并不知情,我以为你是得了母亲许可才……如果我知道你没有告诉母亲,姐姐就是拼了命也会阻止你做错事的!”
一句‘不知情’就想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这笔买卖可真划算。
时青雪冷笑一声,“诚如五姐姐说的那样,我出门自然是得了报备,不过五姐姐突然要跟我出府,就不知道有没有告诉爹娘呢?”
“青雪,爹娘都在场,你既然错了就乖乖认错,何必再说谎话呢!”时宝宁突然插话进来,声音严厉,显然对时青雪到了这个份上还死不认错的态度很生气。
时青雪一顿,面无表情的脸上没有再因为时宝宁的指谪表现出异样,她甚至没有看时宝宁一眼。
倒是时俊和不悦地看向时宝宁,淡淡地问:“宁儿,你怎么就笃定青雪一定在撒谎呢?”
“我……”时宝宁心中早已经认定了这件事就是时青雪的错,再加上事情都那么‘清楚’了,才会有这么一说。
可她也知道时俊和为什么会这么问?因为她既然是时青雪的亲姐姐,在事情没有定论的时候,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说这样的话。
“父亲,我只是有些气青雪把娘亲气倒了,所以……”时宝宁羞着张脸,结结巴巴地解释,心里却忍不住怨恨起时俊和的偏心。
难不成时俊和就真的那么疼爱时青雪,连妻子被气昏过去,也不追求她吗?
“是么?”时俊和不置与否。
然后淡淡地说出了所有人始料未及的话。“青雪昨日出门之前确实跟我报备过。”
所以私会外男的罪名并不存在。
“不可能!”
“不可能!”
周如玉和时宝妍否认的声音同时响起,就连时宝宁也难以置信地看向时俊和。
时俊和神色不变,“为什么不可能?还是你们觉得我会帮着青雪撒谎?”
这三人第一反应都觉得时俊和在说谎,但随即又都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以时俊和的正直品性,他绝对不可能为了包庇时青雪而撒谎的。
也就是说,时青雪昨天去瑞王府之前真的告诉了时俊和并得到了同意,倒是时宝妍突然要跟时青雪一起去没有跟长辈报备。
时宝妍一下子慌了,急忙说:“可昨晚,青雪她确实没有回家,而且,而且她昨天也没见到莫世子,反而跟赵三皇子走了……”
“五姐姐请慎言!”时青雪忽然厉声打断时宝妍的话,出言警告。
“你编排我也就罢了,赵三皇子既是赵国皇族,又是我国贵宾,可不是你能够肆意污蔑的,所以请你说话之前考虑清楚,你能不能承受得起你诽谤的代价。”
时宝妍被吓住了,身子一哆嗦,心中有恨,却没胆量真的去挑战天潢贵胄的威严,只剩乖乖闭上嘴。
周如玉见时宝妍怂了,心中又开始着急,她好不容易揪住时青雪的错误,若是这时候再让她翻盘,那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再捉到她的把柄了。
她暗暗瞪了时宝妍好几眼,后者都装看不见,她只好自己将矛头指向时青雪:“就算你出门之前有跟大哥说过,但你彻夜不归总是事实吧?我们可没有冤枉你!”
“赵三皇子约青雪去练武场比试箭术,青雪盛情难却只好一同前去。之后还去了练武场的后山练习骑马。可我的马不知为何突然发生躁动,狂奔起来,还是莫世子好意搭救,但我们也因此迷了路。
加上天公不作美,下起暴雨,我和莫世子不得不在山洞避雨过夜,今日天亮世子怕我太狼狈回家会被非议,好意邀请我瑞王府换了一身衣服,还派属下将我送回府。
事情的始末经过就是这样,若是三婶婶不相信的话,大可以去瑞王府或者赵国使馆一问便知。不管是莫世子亦或是赵三皇子都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青雪说谎的。”
莫国民风开放,就算对未婚女子出行的要求也不会太严苛,虽然时青雪确实不应该在外头过夜,但事急从权,也没什么好置喙的地方。
那种情况下,周如玉总不能怪莫君扬没有抛下时青雪先来时府报信,说‘你家娘子在练武场扭伤脚,所以我把人丢在山洞来请你们去接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