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的请柬上言明三日后是四皇子侧妃秦岩岩的生辰,因而邀请世家贵女前往四皇子府一同赏花作客,也算是给秦岩岩庆生。
要是不知道柳依依目的在她,她都以为这位贵妃娘娘真心疼爱自己的儿媳妇才这样给她作脸,可如果让外人知道柳依依想要时青雪成为四皇子正妃,那恐怕就要演变成**裸的打脸了。
时青雪觉得好笑,但是完全不想加入这出戏。
第二天她就命人往宫里送信,就说她病重未愈,不便打扰秦侧妃的生辰宴会,同时还派人送了份不大不小的贺礼去四皇子府。
礼数周全后,青雪就心安理得地在家继续她的舒坦日子。
可她没想到的是,秦岩岩生日当天,柳依依的管事姑姑卓姑姑竟然带了御医上门,说是贵妃担心时六娘的身子特地前来探望。
喔,名为探望,实际上就是来刺探虚实。
御医一过手,时青雪的病就装不下去了,偏偏沈洛在这种关键时候回了邙山,唯一的求救对象都没了。
时青雪几乎是被柳依依派来的人驾上马车的。像是发现她会叫救兵一样,卓姑姑根本没给她私下传递信息的机会,全程守在她身边,还美名曰柳贵妃的恩典。
马车开到了四皇子府,时青雪一下马车就看见莫君皓站在门口,笑脸相迎:“雪妹妹,多日不见,你过得可好?”
时青雪敷衍地给了个笑容,“多谢殿下关心,青雪一切都好。”
说着就想从侧门进去。
莫君皓却不让,拉住她,“你是贵客,如何能够委屈你从小小的侧门入府,你的话自然该走‘正门’。”
在莫国,被引导着从哪个门进去确实可以看出客人的身份地位,但女子除非皇子龙孙皆走侧门也是惯例。
时青雪当然不会那么傻给人当枪使,微笑着说:“出门前家母还曾警告过青雪,一定要守规矩,还请殿下见谅。”
莫君皓只是想缠着时青雪,见对方坚持便笑着说:“一个门而已,没有那么多讲究,既然雪妹妹要往侧门进,我与你一道便是了。”
时青雪愣了愣,以为自己听岔了,可莫君皓已经拉着她往侧门穿过去。
莫君皓最讲究身份,堂堂皇子,不管去了哪一家都不可能从侧门进去,更别提还是自己的地盘,可如今却因为她的一句话一起往侧门走。
就为了讨好她啊!
时青雪忽然记起来,前世她还没有嫁给莫君皓的时候,男人也确实‘为她’做过很多平时不会做的事情,她才会一点都不怀疑莫君皓对她的‘爱意’。
现在恍如情景重现,她不再感动,只觉得无比讽刺,习以为常的接触也令她感到恶心。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时青雪冷冷地说了声,抽回自己的手。
莫君皓温声问:“怎么生气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只是因为不想看到你!
时青雪在心里回了句,面上却不能说,不然就成了她无理取闹。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想先歇会儿。殿下请自便!”她装出十分疲惫的样子,径自走到最近的凉亭坐下,想要避开莫君皓。
结果她刚坐下,莫君皓也跟了上来,还命人端了茶具瓜果上来,一副要和她促膝长谈的架势。
时青雪忍不住瞪眼,“四殿下这是何意?贵府不止青雪一个客人吧?若是冷遇了其他贵客恐怕就得不偿失了。”
莫君皓张口就道:“别人就是再重要也不及你的万分之一,再说有秦侧妃看顾也无需我费心,我只想同你一道品茶谈天,才不负如此美景。”
时青雪这才注意到她刚随意选的凉亭正是四皇子府最好的赏景地,视野好风景美,她前世最喜欢来这里散心,可现在只让她觉得晦气。
敷衍莫君皓的心情都没了,起身就说:“今天是秦妃娘娘的生辰,青雪来一趟总是要道贺一声,就不打扰殿下赏景的心情了。”
莫君皓急忙将她拉住,脸上终于留出些许不满,“让你陪我坐会儿,喝杯茶就那么难吗?”
时青雪不说话了。
莫君皓:“……就算雪妹妹真的那么讨厌我,也该记得去青罗山的路上你答应我的话吧?救命之恩……我现在请你陪我喝杯茶,坐会儿,不过分吧?”
连‘救命之恩’都能拿出来利用了,时青雪就算再不情愿也只得再次坐下,“既然这样,那就却之不恭了。”
莫君皓笑了笑,抬眼给了侍女一个眼神,后者快速给两人倒上茶,又恭敬地退下去。
“这是今年新进贡的雨前龙井,父皇赏了我些许,你来尝尝。”
时青雪只得端起茶杯抿了口,确实香气出众,只是味道有些奇怪,不像新茶。
莫君皓听到她的描述,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快声说道:“大概是库房的人没有照看好受了潮,我回头一定好好惩治下那些偷懒的家伙。
若是雪妹妹不喜欢,我让人再去换一壶茶。”
“不必了!”时青雪赶忙拒绝。开什么玩笑,再扯下去她就真的不用走了。
她举起茶杯,敬了下莫君皓,淡淡地说:“前些天殿下对青雪的帮助,青雪感激不尽,今天以茶代酒,敬殿下一杯。”
说完,就将杯中的茶水饮尽。
莫君皓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熟稔地说:“你我什么关系,何必客气。 来,尝一下这些瓜果,都是下人们去郊外庄子里新摘的,新鲜着。”
言语间,已经拿起一颗小葡萄往青雪面前递,像是要亲自喂给她吃。
时青雪偏头避开,见对方还不依不饶,只得伸手挡了一下,“多谢殿下美意,青雪会自己拿。”
莫君皓顺势就握住了她的手,笑着说:“我想亲手喂给你吃啊!小时候……”
双手交握的触感令时青雪恶心到不行,偏偏莫君皓还死抓着她不放,气得她都要装不下去,干脆撕破脸好了。
“殿下,你们怎么在这里?”一个女声突兀地插了进来,打断时青雪想说的话。
秦岩岩大步冲了过来,一下子挽住莫君皓的手臂,强硬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同时恶狠狠地瞪了时青雪一眼,整一个要吃人的样子。
时青雪一点都不气,就差没有冲对方大喊一句‘好’,再对上秦岩岩时也藏不住嘴角的笑意,“青雪见过秦妃娘娘,祝贺您生辰安乐。”
这句祝贺绝对是实打实的真心,但看在秦岩岩的眼中,就成了讽刺和炫耀了。
秦岩岩气得眉毛都要立起来了,不给面子地冷哼:“既然是来给本妃祝贺的,为何来得那么迟,可是没把本妃放在眼里?这就是你们时家所谓的家教吗?”
一连串的抨击,趾高气昂。
可没等时青雪反驳,莫君皓就听不下去了,冷着脸训斥:“岩岩,青雪是我请来的贵客,怎能由得你放肆,还不赶紧道歉。”
光明正大的偏帮,别说秦岩岩难以置信了,时青雪都觉得莫君皓今天绝对吃错药——秦相势力摆在那里,就算为了讨好她也不应该得罪秦岩岩——这样下秦岩岩的面子只为了碰她,就不怕两头落空?
“殿下!”秦岩岩激动得喊了声,泫然欲泣,“您就算不在意妾身,也该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啊!她时青雪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给她道歉吗?”
‘孩子’两个字令在场的人脸上俱是一变,纷纷看向秦岩岩的肚子,都没有想到秦岩岩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爆料。
秦岩岩见两人神情诧异,一副吃惊到不行的样子,顿时满足了,撒娇似的往莫君皓的怀里拱,娇滴滴地说:“前些天太医看过了,说是已经有两个多月了,怕出现意外才没有说出去,但这里头可是我们的宝宝,殿下难道不想摸摸吗?”
她轻轻拉过莫君皓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又偷偷看了青雪一眼,挑衅意味十分明显。
时青雪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却不是因为秦岩岩。她想起了某些旧事,连随口应付这二人的心思都没有了,转身就走。
后面莫君皓是不是叫了她,她也没注意,只觉得满心厌烦和困顿,甚至有点不知道今夕何夕。
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脚下绊了块石头就往前倒,她却连挣扎的心力都没有,只本能地闭上眼。
预想中的撞击与疼痛没有发生,她被用力往后一拉,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耳旁响起低沉带点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做什么?走路都不看路的吗?”
是莫君扬!
时青雪顿时眼眶都热了起来,在莫君扬的责备声中,一下子环住了对方的脖颈,将脸完全埋进对方的肩膀,几乎带着哭腔地低喊:“莫君扬,莫君扬……”
一声声的喊着,声音里除了疲惫痛苦,还有时青雪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无助,与浓浓依赖。
莫君扬听出来了,但他没有欣慰,只觉心疼。他一边拍着时青雪的后背,一边低低地安抚:“不要哭,我在这里。出什么事了?告诉我,不管是谁欺负你的,我都可以给你出头。”
这话要是不知情的人听了,肯定觉得莫君扬是在哄人,可时青雪知道男人确实有这个本事——天地人神,皆不放在眼里——她心安无比。
即便她并不是真的需要帮忙,面对莫君扬宠溺的态度,她忍不住脱口而出:“莫君皓,他欺负我,你帮我打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