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君扬就是有那样的本事,即便他什么事都还没有做,却能精准地把握人心。
轻巧几句话就让所有将军都相信他有本事破阵,且一定能够带领时家军消灭青罗山匪,胜利归京。
时青雪看了不由得‘啧啧’称奇,难怪前世莫君扬先是囚于宫中的质子,后也仅是有名无实的瑞王世子,可最终却能踏着所有对手的尸骨,问鼎江山。
连她一个完全不懂的人听了都觉得这个人可以信任——当然他一直是她最信任的人就是了。
而事实莫君扬也从没有说大话,按照他给出的路线,原本困扰时家军的五行困阵就好像被阳光穿透的露珠,一目了然。
没了阵法,路上那些埋伏对于时家军来说就好像小玩具般,一路畅通,等到山匪们仗着‘阵法’进攻营地的时候,才发现时家军已经倒过来利用五行困阵藏身,而后将他们团团围住,一举歼灭。
困扰了青罗山近十年,折损了时家军近千人的青罗山匪就这样不到半天时间覆灭,结局简单得连时家军的几位将军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莫世子果然好本事,不仅洞悉了那劳什子的阵法,还反过来将了那群匪类一军,你都没看到他们发现被咱们包围时那一副见鬼的样子,真是笑死我了!”严季被莫君扬选为先头兵,全程跟着莫君扬打在最前线,一下子就被这位莫世子沉稳不惊和计谋才智深深折服。
刘才书就有点不服了,故意质疑,“我听将军说他承认过自己不会异术的,怎么一下子就破阵了?不会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吧?”
“呸呸!你自己不行就以为人人都无用了啊!”严季坚决捍卫,“莫世子那肯定是自谦之词,人家低调不爱显摆,那像你,会耍个大刀而已非要弄得所有人都知道才罢休!”
刘才书呲牙:“有本事你别求我教你!”
严季呲牙:“有本事你也别学我的剑法!”
刘才书:“……”
严季:“……”
两位将军的岁数加起来都已经过了花甲之年,吵起架来却越来越幼稚,越跑越偏,简直要听不下去了。
时俊和哭笑不得,拿他们没办法,不过刚刚大胜一场,他也就没管,反而看向莫君扬。
只可惜莫君扬沉默寡言,大伙儿为了胜利大肆庆祝,他硬是能一声不吭,如果不是他的气势强到让人无法忽视,说这里多了一尊雕像都不为过。
不,也不能这么说。
当时青雪惊喜地跑到莫君扬面前问:“我记得你不会奇门遁甲的,你这次是怎么破阵的啊?”
男人冷硬的眉眼立即柔和几分,没有特别的表情,却有问必答:“前不久我来过青罗山一趟,这里的地形我熟。”
“仅是这样你就知道怎么破阵了?”时俊和难以置信。
只有时青雪知道莫君扬所谓的‘熟’,绝对不仅仅是知道哪条路该怎么走那么简单,他恐怕都已经把整个青罗山的地形都烂熟于胸的那种。
问题就来了,莫君扬怎么会提前熟悉青罗山的地形,就在时俊和出征的前几天,就好像故意算计好了一样。
只是莫君扬毕竟帮忙化解了一场危难,无论目的为何,这份情,时俊和都不能不承。
当然,如果对方的目光不要一直落在他的宝贝女儿身上不放就更好了。
某位父亲暗暗磨牙。
时俊和顺利消灭青罗山匪,解决莫氏江山一个隐患的事情迅速传回京都,在京都掀起了一阵波涛。
虽然做过地方官的忍都知道,山匪为患有一大部分原因都是地方官吏放纵的,但时俊和却能轻而易举地消灭那些山匪——莫君扬帮助破阵的消息没有传出去,起码表面上所有人都只认可时家军灭掉了青罗山匪——时俊和在京都的地位再次高涨。
就连莫祥斌也不得不松口,亲自为时宝宁和闻人炽赐婚,婚期就定在了本年的腊月初三。
喜事接连而至,原本外出游学的时家二少爷时宝昭学满归来,受泠山书院山长的举荐参加三年一度的官吏选拔。
说起来时宝昭,他是时俊才的嫡长子,在闻人炽没有来时府之前,他一直是府中的大少爷,受尽宠爱,尤其是时俊和一直没有儿子,很多人都以为时俊和如果不想休妻再娶,必然是要过继一个兄弟的孩子继承爵位的。
时宝昭也一直是这样期待的,结果闻人炽一来,不仅让他成了老二,还夺走了他继承爵位的资格。
之后,时俊和为了巩固闻人炽在时家的地位,又把闻人炽带进了军营,把他送到了泠山书院。
偏颇与否,不言而喻。
当然,这些秘辛如今已经不值一提,儿子平安归来,还有了大出息,这几天周如玉就差没有在时府横着走,逢人都要说一说她家争气的宝贝儿子。
这些日子时国公府热闹非凡,先是时宝宁的婚事把阖府上下都调动起来了,前来时家拜访的人也比之前多了一倍。
然而三轮考试过后,时宝昭只得了个七品芝麻小官,连朝都不用上的那种,虽不至于外派,但距离内城还是有段距离,要回时家更加不容易。
周如玉不愿意自己的儿子每日来回奔波,更不想时宝昭做个这么没出息的小官。在时宝昭的调令下来之前,她找上了时俊和。
一开始自然是哭诉时宝昭有多么多么争气,却因为不愿与官场同流合污而被人排挤又有多可怜。
时俊和头疼地揉揉前额,打断周如玉的哭诉,“三弟妹莫要多说了,宝昭的文章我都已经看过了,主考官对他的评定十分中肯,而且他为人焦躁,有些急功近利,确实需要好好磨练一番才能成就大业。”
周如玉有求于他,但听到对方讲自己的儿子形容得如此不堪,顿时不干了,“大哥说的什么话,昭儿可是得了泠山书院山长的亲笔推荐,才能本事肯定查不了,怎么到了主考官那里就成了平庸呢?我不信,肯定是有人故意针对咱们昭儿的!”
见时俊和皱起眉,明显不悦起来,周如玉又悻悻闭嘴,心想:现在她有求于时俊和,可不能先把人惹毛了。
便讨好地说:“大哥,说真的,咱们昭儿出息了,还不是给咱们家争脸吗?您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京畿地方虽然比不上城内,但也是京都重地,适合昭儿历练,他若是能够安安心心在那里做上个四五年,将来再想进六部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弟妹何必着急。”
“四五年!”周如玉怪叫一声,气得不行!
别说四五年了,她的儿子就是在那儿待个四五天她都受不了。
莫国官员任命除了考试,其实更看重举荐,只要有权官大儒举荐,别说京官了,就是直接进六部做事的大有人在。
时国公的名号不小了吧,可时俊和根本没有替时宝昭四处走动,又摆出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吏部那些人是看碟下菜的好手,自然也替时宝昭开这个后门。
“大哥,陈大人家的嫡子就是一个纨绔子,可如今都进了礼部,宝昭可是您自小看着长大的,您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这种人比下去吧?”
前几天御史陈大人的夫人名义上来时家作客,可话里话外都在炫耀她那个儿子,把周如玉给气坏了,现在眼巴巴地找上门,指望时俊和给时宝昭安排个好差事。
时俊和冷声打断她的话,淡道:“时家从来没有走偏门的习气,也断不能开这样的先河。三弟妹不用说了,既然宝昭已经受了任命就该好好做事,若是做得好,将来我自会为他举荐。”
说完便摆摆手,赶人的态度。
周如玉心中憋着一口气,但她太了解时俊和,没再说下去,而是转身去了寿安堂。
要知道时宝昭才是正儿八经的时家嫡长子,时俊和求不上了,她就不相信老太太能够袖手旁观。
第二日,莫淑君心情大好,把时家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说是要半场家宴,连已经搬出去基本等于分家了的闻人炽也被叫了回来。
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吃吃喝喝,有说有笑,倒也算得上其乐融融。
“昭儿,听你娘说,你的官员任命书已经下来了。”莫淑君喝了口茶,忽然问道。
时宝昭连忙应道:“已经下来了,任命孙儿在三司户部修造案担任右司谏,暂时负责京畿地区江河防洪堤坝的修建维护。”
莫淑君眉头皱起,满脸不悦地问:“这是什么官,怎么本宫以前从未听过?”
“地方小官,不过是伯父体恤宝昭,许了宝昭留在京都地方围观。”时宝昭话里话外对时俊和都满是尊重感恩。
莫淑君却将矛头指向了时俊和,“这么说,昭儿的官职是你安排的吗?”
时俊和心中苦笑,暗道:戏总算到**了,他可没得跑。
只能隐晦地答道:“娘,昭儿的任命是吏部下的命,儿子没这个权力,而且也不能干涉,还请娘亲见谅。”
莫淑君可不是周如玉那种蠢人,她深知自己大儿子的性格,要他公然徇私是不可能的,便没再这个话题上纠缠。
淡淡地说:“既然这样,那也就不能强求你了,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