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堵县衙的诸生正在不停的叫嚣之际,江彬阴沉着一张脸,身后跟着数十名差役从县衙内大步而出,旋即站在了众人跟前。
众人看到身材魁伟的江彬那一张阴的有些可怖的脸,有那胆子稍小的一些考生就缩起脖子,不敢再说话。但还是有些胆子大的,气愤的实在难以忍受之人在叫嚷,“你出来作甚?让知县出来给我们说清楚,还大家一个公道。难道在这大明就没有公道可言了,切!”
江彬的一双虎目冷冷的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视而过,才开口喝道,“尔等休要喧哗,这是县衙重地。
知县大人说了,这次县试秉公阅卷,甚是公平,既然尔等心存疑惑,知县大人一会儿就向大家说个明白!尔等现在可去县学集合!”
江彬的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差役们一个个都面色凝重的“唰啦”一下,将腰刀抽出来半截,现场气氛为之严肃起来。
是呀,县衙重地,岂容如此多的人喧哗叫嚣?此时每个差役几乎都有一种责任感,县衙是不容人践踏和亵渎的。
“走!大家就去县学等着,今日知县不给我们一个合理说法,我们是断然不会离开的。”不知是谁高声喊叫了一声,在这一声叫喊之后,诸生潮水般朝县学的方向涌去。
周致等人虽站在最外围,但仍然感觉到江彬等差役们散发出来的冷冽之气,不禁都是暗暗感觉到这次知县大人可能是动了真怒。而且周致还清楚的看到江彬朝他微微点了一下头,意思很明显,江彬一会儿是要有话要和周致说。
所以周致就静静的站在当地,等着众人渐渐散去之后,江彬果然大步走了过来。此时江彬的那张阴沉如水的黑脸换上了一副笑颜,朝周致拱手道,“祝贺周致兄弟高中案首!”
“侥幸,侥幸!”周致也微笑着谦逊道。
江彬随后道,“周案首,今日之事知县大人早有预料,考生们不服,一会儿还需周案首配合一二!”
周致虽心下不明其中之意,但还是急忙拱手道,“周致知晓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考中了案首,那就是要众人心服口服的。只是不知知县老师是想到了何种办法破了此局。
不过周致却是相信,既然江彬说知县老师早有预料,那无疑是他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
也难怪了,身为一县的知县,陈光耀的心思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县试可能会有别有用心之人寻衅滋事他定然会料到。既然不怕别人的非议,秉公阅卷,定周致为案首,那自然早已想好了后招。
周致拜别江彬,和范进车朗吕行川等人也朝县学行去。
从县衙门前行不出多远,便是县学。几人到了县学,县学大院之内早已人满为患。
好在县学院里搭建的临时考棚还没有拆除,只是将那些桌椅搬走了,此时倒是空旷,周致等人便寻了一处角落站定。
范进此时很是不悦,骂道,“这都是些什么考生,他们是没见到周致贤弟的才学,哼!周致贤弟考中案首,那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真是无理取闹!”
“范兄说的不差,不过这考生们闹事,显然是别有用心之人要寻知县的麻烦或是周致贤弟的麻烦。”魏好古随后皱眉道。
“那别有用心之人自以为这是一招妙棋,不过,呵呵!在我看来,这等小伎俩简直臭不可闻。这从表面看是对周致贤弟不利,实则呐,在我看来,这反而要成全了周致贤弟呐!
周致贤弟才学了得,却所知之人甚少,虽中了案首,但还是有很多人并没有见过周致贤弟之面,不知周致贤弟的厉害。这次周致贤弟怕是要真正名扬庆都县了!”车朗微微沉思后说道。
显然车朗是猜想到了知县陈光耀的应对之法。
其实江彬让诸考生和周致来这县学,周致就恍惚明白了知县老师的用意。知县老师能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要当着众人的面证实周致的才学,让周致用自己的本领去震慑他们了。
这样一想,周致心下就更加坦然。虽说一会儿可能会有一场当众展示才学的机会,但周致却是丝毫没有怯懦之心。毕竟读了那么多的书,作了那么多的文章,而且还是后世而来的穿越众,心理也非常成熟。
岳书震俨然也在这些考生之中,不过他并不像是那些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考生们一样叫嚣不止。他安静的站在人群里,冷冷的观察着事情的发展。
他也料到知县大人可能一会儿会有办法为周致撑腰。但是在他想来,既然众考生不服,他自己就还有机会。只要是想办法将周致的案首弄下去,那他这个县试的第二名便是案首了。
一想到这些,岳书震的心情甚至有些激动。
正在乱哄哄的诸生们骂声不绝的时候,江彬面容冷峻的率领着一众衙差进了考棚。他们先是在考棚内疏通出一条道路,而后衙差们分左右站在诸生的前面,个个都是神情肃穆,看样子还有些紧张。
考棚中顿时安静下来,大家几乎都屏住呼吸朝考棚口看过去。
从考棚之外大步流星走进一个中年男子,男子五官端正,面目白皙,身穿红色官服。虽然模样有些文气,但众人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在这中年男子旁边,但脚步却要比中年男子稍稍慢些的是知县陈光耀。
此时陈光耀面色如常,看样子好像他对这次县试众考生闹事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在陈光耀身后,是一脸阴郁的县丞杨童,此外还有曲老教谕,训导邱才等人。
早已有差役在考棚的最北面放了一张长条木桌,两把木椅。
陈光耀微笑着请那中年男子坐下,这才目光一凛,朝众人说道,“今日府尊大人巡视我们庆都县试,大家有何不满可向府尊大人禀明。”
陈光耀说完随即坐在府尊的下首,至于县丞杨童、曲教谕等人则没有座位,而是在下面垂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