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行亦是热泪滚烫滴落,他颤抖着将手中的布帛取开,手腕一抖,子母玄龙枪陡地变长,枪身金光闪烁,照耀在琴姑的脸颊之上,琴姑双目圆睁,忽地按住了胸口,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
黄天行又从怀中取出紫阳全书,泣声道:“师父便是为了这本紫阳全书,而遭奸人围攻,他临走之时嘱咐我即使拼了性命,也要将它送到师娘的手中!”
接着又细细将之中发生的一切向琴姑尽数道来!琴姑听完黄天行的话语后神情恍惚,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之中,半晌之后,他突然朝着黄天行猛地冲了上来,一把将书从黄天行手里夺过,仔细一看,紫阳全书四字跃入眼帘,一颗心更是刹那间堕入万丈深渊!
她拿着紫阳全书周身剧烈颤抖起来,仰天哈哈大笑,道:“希仁啊希仁,你可知道,对于我来说你是多么的重要!我爱你胜过世间的一切,为何你会傻得冒死去保护这本书,要知道这本书也只是有微乎其微的可能参透其中奥秘,来解我娘身上的怪病!二十年前,你弃我而去,让我独自一人苦苦等候,想不到二十年后,你终究还是负了我!”
她神情激动,笑声凄婉伤心,令人听来不禁心内倍添伤感!黄天行哭泣着道:“师娘,你不必太难过,至少师父临走前依然是一心一意的爱着你!”却不知这番安慰之语更是令琴姑心痛不已,她抱头痛哭起来:“如今,如今娘已经走了!你也走了,我独自一人留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黄天行心中一颤,原来师娘的母亲,终究还是被无情的病魔夺去了生命,他心中叹息不已,缓缓上前道:“不,师娘,你还有徒弟我,弟子今后一定会代替师父好好照顾师娘!”
琴姑却似乎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依旧失声痛哭,忽然,哭声停止,竟是琴姑受刺激过度,昏了过去!黄天行叹息着摇摇头,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滴,轻轻的抱起琴姑往里屋走去。
清晨,淡淡的阳光穿透简陋的窗户照射在屋内,琴姑躺在木床之上,双眉紧缩,身躯偶尔摆动,似乎在做着可怕的噩梦。黄天行坐在屋外门口,为冯希仁与琴姑两人之事深感惋惜,彼此深爱的两人,最终却因为世间种种而最终不能长相厮守,如今他心中,只是希望琴姑能从过往阴影当中走出,好好的活着!
忽然屋内一阵微小声音将黄天行从沉思中惊醒,他急忙往屋内看去,瞧见琴姑坐于床头,双膝弯曲,额头靠在膝部,浑身微微颤抖,显然并未从哀伤之中平复下来。
黄天行急忙冲入屋内,在床头立住,关切的问道:“师娘,你好些没有?”琴姑没有答话,依旧埋头无声哭泣,过了良久,她才徐徐抬起头,将紫阳全书递给了黄天行,道:“这本书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价值,既然是希仁给你的,你又是他的徒弟,你以后就替他好好保管吧!”
黄天行尚未来得及说话,忽听琴姑以极其微弱的声音道:“我死后,你也将我火化,不知我的灵魂,是否还能和希仁重新在一起呢?”
黄天行听完一愣,正要说话,忽然瞧见琴姑面色惨白,素衣染红,心中陡然一沉,冲了上去将琴姑的身躯翻转,只见她的胸口,插着一根玉钗,鲜血缓缓从伤口流淌下来,看的人触目惊心!
黄天行忍不住大喊一声:“师娘!”一时间心中慌乱,不知如何是好,琴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道:“不,不用为我难过,我爹死了,我娘也死了,对,对于我来说,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便只有希仁了,如今...希仁也走了,我活着再也没有意思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双眼缓缓的闭上,终于,再也没有睁开。黄天行颤抖着将手指往她鼻下一探,心中悲痛,蓦地仰天狂吼,琴姑就此香消玉殒!
漫天晚霞红艳似火,天际白鸽翔舞,啾啾低鸣。一叶小舟浮在水面,其上静静躺着一名美貌女子,女子双眼闭合,在她的周围摆满了鲜花,以及一堆木材,周侧水波浮动,闪耀着灿灿金光。四周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偶尔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儿欢鸣着从枝叶之间飞出,在半空中无忧无虑的嬉戏打闹。
黄天行默默的伫立在小舟之前,手里举着一根火把,他满脸疲惫之色,两眼暗淡无光,此情此景与数日前他送走冯希仁何等相似!琴姑一生挚爱冯希仁,先是为其苦等二十年不肯另嫁他人,之后好不容易等到冯希仁归来,却又因为自己母亲的事,不得不央求冯希仁再次离开,最终冯希仁为了紫阳全书遗憾而亡,她们终究还是没能在一起!
只是黄天行未曾料到琴姑深爱冯希仁若此,竟然自尽随他而去,同生共死!在黄天行的内心深处,只是简单的希望,冯希仁与琴姑能在仙界重逢,再续今生未了之缘!只是,连他自己也不太确定,这个世界是否真的有传说中的仙界呢?
黄天行眼中含泪,缓缓上前点燃了那堆木材,烈火立即熊熊燃烧起来。他望着火海中那嘴角微微噙着笑容的琴姑一眼,心想:或许她也在期待与冯希仁的再次相遇吧!低声叹了一口气,用劲把小舟往江心推去!
翌日清晨,黄天行怔怔坐在椅子上出神,似乎经历一夜尚未从昨日的悲痛中回过神来。半晌,他才缓缓站起,打算稍微清理一下琴姑的东西,便前往石雨书院寻找燕长风。
房间里的东西极为简单,都是一些生活用品,但是在梳妆台下一个抽屉里,他却找到了一个极为精致的盒子,与这里的其他物品大不相符,应当是琴姑特别珍惜的物品摆放在内。黄天行心中满是好奇,能被琴姑如此重视的物品,会是什么东西呢?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盒子,发现里面竟是一幅幅白纸描绘的彩画。其中一人身着灰色长袍,身形魁伟,黑发飘飞之间几根银丝若隐若现,满脸傲色,手里一柄黄金长枪挥洒自如,随着不同的彩画身形不断变幻,除了冯希仁还有谁?
黄天行看了半晌,忽然心中剧颤,想必这些彩画便是师父在练功期间师娘从旁描绘?那也就是说,这些便是冯希仁那遗憾未能编册成书的绝世枪法?
他又接连翻了好几遍,心中狂喜,仰天哈哈笑道:“师父,您可以放心了,虽然这些只是您习武的一部分,并且也无顺序可循,不是您完整的枪法,但是徒弟总算是找到了这仅余的一些,您的枪法,也不会失传了,徒弟往后一定会加紧练习,将您的枪法传承下去,发扬光大!”
黄天行远远眺望窗外,满脸坚定的神色,良久,才谨慎小心地将彩画重新放进那个盒子,揣在怀中,正打算离开,忽听门外“咚咚”敲门之声,燕长风的声音传了进来:“天行,你在这里吗?”
黄天行喜道:“燕大哥,我在呢!”快步走出了房间,迎面就看到燕长风与一个褐衫中年男子并肩走了过来,那中年男子一副书生打扮,看似文弱,但双目却炯炯有神,此时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黄天行一愣,正要说话,燕长风抢先笑道:“天行,你一定在疑惑,我身边的这位是谁吧?让我给你们介绍一下!”燕长风单手对着那名中年男子,恭恭敬敬的道:“这位,便是闻名丹桂城的石雨书院荣志荣老师,同时他是聂大叔的至交好友!”
黄天行闻言连忙上前作揖道:“原来是荣老师,小生这厢有礼了!”他这套是从龙牙村那个教书先生那里学来的,只是看他的样子学的不伦不类的,倒是惹得荣志与燕长风哈哈大笑起来。
荣志笑道:“风儿,你的这位朋友倒是挺懂礼节的!不错,不错!”燕长风上前轻轻拍拍黄天行的肩头笑道:“天行,志叔是自己人,你不用太拘泥于这些礼节!”黄天行也觉得挺有意思的,摸摸头,三人同时又哈哈大笑起来!
燕长风又向荣志介绍道:“志叔,这位是黄天行,便是他冒死救了我!”荣志双目异光闪烁,又仔细打量了黄天行一番,哈哈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天行侠义心肠,胆识过人,他日必成大器!风儿能结识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气!”
黄天行不好意思的道:“志叔您过奖了,我只是偶然经过,看不惯那群恶人行径罢了!大器更是不敢当,我师父早就说我这辈子都难有大的出息了!”
荣志摇头道:“此言差矣!如若你立志从文,只要勤加努力,以你目前的年纪,必定能取得一番不小的成就!即使你坚持学武,以你目前的年纪,我认为也不能妄下定论,要知凡事皆有例外,你今后的成就本身便受许多因素的影响。再说了,我曾经偶然识得一名男子,二十五岁方弃文从武,但凡天下修行之士皆认为他此举自讨没趣!但是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他竟在武学之上的造诣突飞猛进,虽然当时他不肯告知我他的身份,但我想他必定是天马帝国响当当的人物,记住,对于任何事情不到最后,绝不要轻言放弃!”
黄天行望着荣志坚定的目光,心中一暖,恭声道:“志叔不愧为名动天下的石雨书院老师,闻得志叔一席话,天行顿觉信心倍增!”燕长风笑着在黄天行后脑勺轻轻敲了一下,道:“臭小子,才一天不见,你竟学会了拍马屁不成?”黄天行微笑道:“天行说的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