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被人挟持，妹子还被人扇了耳光，黑头脑子一热，嗷嗷冲进了厨房。

攥着两把菜刀闯出来时，刚好听到胖丫喊了句‘宋京八恶’，黑头猛地止步，吃惊看着妹子，菜刀跌落在青砖上，抱着黑脑袋痛苦蹲了下去。

老魔略显诧异，这黑头前世是个戏子？戏份十足啊！

大宋京师顺天府管辖八厅，方圆四千余里，人口繁多，听说有两千多万。

顺天府乃京畿要地，共分内外十门，内三门是皇权、国戚所在，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了得。

顺天府大堂在内四门，圣药大街在内五门，像毕小六租赁的这处小院，属于外九门辖区，以前那个做皮肉生意的地方更偏，西门外门第十门。

天子脚下，听得光鲜，从内五门开始，各处区域藏污纳垢，地痞流氓、蜂麻燕雀，鸡鸣狗盗之徒比比皆是。

各门区域都有几号地头蛇，这些恶势力是打不尽的，官府也懒得严打，索性不如控制，还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仗着跟官府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恶势力气焰嚣张，横行霸世。

胖丫口中的宋京八恶在道上有些名气，八位地痞无赖手中都有十几条人命，为了争地盘拼杀过几回，最终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也不知何年何月，这伙亡命之徒竟能坐下来一番谈判，化敌为友又歃血为盟，组成了不小规模的黑势力，控制着西九门和西十门这一大片区域的赌场、窑子、当铺、地下银庄。

胖丫捂着腮帮子在前面引路，毕小六脸色不怎么好看，黑头提心吊胆，跟在老大的后头，简明扼要说了一通。

一大早，胖丫和连娣挎着小木箱沿途叫卖，尽挑那些院墙高大的宅院来碰碰运气，打着免费品尝的噱头，耐心兜售，穿过了两条街还真卖出去几组药品。

两个女人攥着一小堆碎银，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开始清点，两组药品换来十几两碎银子，胖丫激动地肥肉乱颤，兴奋地跟泪流满面的嫂子紧紧抱在一起。

这试药的法子可行，哪是在兜售药品，简直是满大街捡钱，二女脚下生风，沿着繁华的大街，挨个叩开那些平日都不敢靠近的宅院，嘴皮子也变得利落起来，除了神游水不好卖，其他六种药品都快卖断了货。

一个时辰前，有位公子哥模样的少年喊住胖丫，说要清了剩余存货，带着二女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异常偏僻的胡同内。

毫无经验的俩女人哪里知道，她们老早就被人盯梢。

从胡同内窜出来十几个地痞，强行将二女拖拽进了一处小院，这伙人凶相毕露，夺过来小木箱和一百多两散银子，将二女捆绑的结结实实，不由分说就严刑拷打。

连娣身子骨弱，不禁折腾就昏迷不醒，胖丫哭喊着报出了毕爷的大号，挨了一记耳光，被这伙人驱赶出了小院。

说到这里，胖丫心魂未定，却又担心嫂子的安危，那肥胖的身子跑起来可是不慢。

“爷，这伙人咱们惹不起，他们都是亡命之徒，拳脚功夫个个了得，可真敢杀人哩！”主心骨一言不发，黑头最怕麻烦上身，妄想息事宁人，在后头好心提醒，“不如让我带些银两赎人......”

“杀人？”毕小六放缓脚步，低头看着黑头，淡淡问道，“前天晚上死的那个老家伙厉害不？”

一提到前晚那件恐怖的流血事件，黑头脸色苍白，那老者死相令人毛骨悚然，喉咙被人用刀整齐切开，下腹一块碗口大的血洞，血流了满地。

老大也是心狠手辣的狠人，但黑头还是不放心，那老头看着厉害，还能厉害得过宋京八恶！

见黑头那副质疑的样子，毕小六淡然一笑，刚想吹嘘几句，徒然变了个人似的，凶残喝道，“跟本座混，那是你十八代祖坟集体冒青烟，再要啰嗦，一巴掌送你轮回！”

被老大恶骂，激起黑头的贼胆，紧握着菜刀的双手也来了劲，不就是去砍人吗！再说了，老大为了老子的婆娘奋身不顾，做小弟的要有觉悟！

胖丫还算有些脑子，凭借记忆转了好几条小巷弄，终于在一个死胡同前停下，指着大门冲着胡同口的宅院厉声吼道，“嫂子就在里头，到现在还不知道死活，哥，你今天再跑，我就一头撞死！”

“跑？我这一百多斤豁出去了！”黑头脸色涨红，拎着菜刀就要往里面闯，却被老魔按住肩膀。

“你二人守在这里，一会儿进去收尸！”

这话说得有些阴毒，黑头整个肩膀凉飕飕的，就连意识海内毕小六的念头都隐隐吃惊，这老魔历来行事乖张，凡事睚眦必报，虽说二念约定，打打杀杀的事情交给毕小六处置，可一到关键时刻，这老魔就像打了鸡血，拦都拦不住。

一股暖流涌入黑头的心坎，脑子轰地炸开，将菜刀顺势往前一递，拎着另一把菜刀，恶狠狠说道，“啥都不说了，您就是黑头的亲爷爷，爷爷往前冲，孙子就在后面补刀！”

接过黑乎乎的菜刀，老魔莞尔，“我左你右，尽量磨合，一招毙命！谁输了半招半式，三天内闭嘴！”

能跟爷爷并肩作战，黑头绿豆小眼冒出奇异光芒，刚想往前冲，就觉得眼前一花，胖丫指着那一道优美的弧线，一屁股坐在地上。

须臾，黑头缓过神来，大嘴叉子张的老大，毕爷刚才跟谁说话？难道要我老黑往正门闯吗！

“哥这几年对不住你跟连娣，要是哥今天有个三长两短，胖丫就逃回......”黑头实在说不下去，钢牙紧咬，握着菜刀哇哇大叫，扭着笨重的身子冲向紧闭的大门。

这黑头来了真性，一百五十多斤的肥肉跑起来带着风，眼看着就要冲到大门口，右肩膀往前一递，嘭地一声撞在木门上，哪知道大门本是虚掩着的，一头扎进院落，顺着势刹不住脚，惨叫着滚了进去。

咕噜噜滚了五六米，一屁股坐在地面上，耳边传来鬼哭狼吼的惨叫声，猛地抬头，整个人傻了！

十余个手持真家伙的地痞，正围着一道快似闪电的灰色身影疯狂乱砍，那道身躯宛如矫健的人形凶器，在这伙地痞中恣意穿梭，所到之处就是一声残吼。

黑头心目中的好汉爷爷犹如地狱来的恶魔，所到之处人仰马翻，毫无怜悯地收割着活生生的生命！

地面上趴伏着好几具尸体，或身首异处、或残肢横飞，一动不动沽着鲜血，一颗脑袋咕噜噜滚到黑头的脚下，瞪着死灰色双眼，空洞看着黑头，仿佛在说，‘小子，你寂寞吗，快来陪陪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