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修】
姬修齐一听,觉得这话甚是有理,当即探手过去,将撑着窗户的角撑转了过来。? ww?w?.?r?a?n?w?e?n?`c?o?m?
这一下,外头的人和声音都被隔绝在了门户之外。
见屋子里比先前安静了许多,天歌不由瞥了一眼那窗户,“隔音效果居然这么好。”
“那你可当呢!”
自打这屋子里布置上的一些高明细节显现出来之后,姬修齐脸上的瑟就没有下去过。
天歌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指着那花芯道,“如今窗户是看也看不见,听了听不着了,那里你可得好好看着了。”
“放心,有生阳在呢!”姬修齐拍着胸脯保证。
醉韵楼门口,青衣少年刚一进门,便感受到一道审视的目光向自己投射而来。
然而等他抬头望去的时候,却只瞧见有人头顶发髻的一部分一闪而过。
过不多时,那窗户口的再次探出脑袋来。
这一次,倒是没有避开他的视线,反而朝着四周梭巡一番,好像在找什么一样。
然而青衣少年却有一种直觉,重新出现的那个少年人,根本不是先前那一个。
那两道目光投射而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可是等他还想再看上一看的时候,谁曾想那扇窗户竟是就那么关上了。
少年人蹙了蹙眉头,旁边的侍从忙不迭压低了声音关切道,“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少年人看了一眼旁边从侯茂彦那里借来的侍从,“以后莫叫我大人,叫少爷就行。”
“是是是,少爷。”侍从从善如流。
这时候,沈妈妈已经招呼完一名客人,眼见着少年人衣着不俗,相貌又端正,不由扭着身子凑上前去。
“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咱们醉韵楼吧?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您尽管跟我说,在临安呀,就咱们这里的姑娘最懂事,也最伶俐,包您一夜春风不知早~”
对沈妈妈这样的热情,青衣少年淡淡的忘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沈妈妈面上的笑意僵了僵。
旁边的侍从见状,忙不迭接口道,“好教妈妈知道,我们是来找人的,宴客之人应当已经到了。”
沈妈妈的神色这才微微好转。
“不知是寻哪位客人?”
“乙字间的汪家少爷。”侍从陪笑道。
“原来是汪少爷的客人。”沈妈妈应和一声,招呼来旁边一位龟公,“带上去乙字间,记着先跟汪少爷问问清楚。”
沈妈妈后半句话的声音压了下去,但却还是听在了青衣少年的耳朵里。
只是这次他却只是皱了皱眉头,依旧没有多说什么。
跟着那龟公沿着侧边的扶梯往上走,连沈妈妈都懒得理会的青衣少年却忽得开口,指着方才那扇窗户问道。
“那是哪一间?”
龟公一看,回答道,“那是甲字间,是咱们醉韵楼最上等的包间,就在乙字间的隔壁。”
“那里面的客人是谁?”
龟公一听这话,住了脚步,带着几分为难笑道。
“还请客人见谅,来咱们醉韵楼的客人,求的就是玩得放心开心,所以咱们这包间里的客人的信息,是不能透露出去……”
“带路吧。”
青衣少年闻言,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龟公放下心来,在前面领路的他完全没有看见,少年人在说完那句话之后,目光便一直没有从那扇窗户上移开过。
……
……
甲字间里,姬修齐正在吹嘘醉韵楼的不同凡响,说着等下一定要让天歌好生见识见识甲字间的独特之处,那头盯着外头的生阳突然开口。
“来人了。”
“我看看我看看!”
姬修齐忙不迭扒拉开生阳,自己凑过去借着那小孔往外望去。
龟公身后,领着主仆二人,只是因为角度的原因,视线一直被挡着,不怎么能看得清楚。
姬修齐有些急,不由抱怨道,“哎呀这都在眼前了,怎么偏生就瞧不见脸。”
天歌无奈的摇了摇头,坐在椅子上嗑着瓜子。
反正那花芯的孔只能容下一个人看,姬修齐在了,她也就不凑热闹了。
谁曾想,过了一会儿,姬修齐又抱怨起来,“这走了个龟公来了个侍从,好巧不巧都挡脸,真是倒霉催的!”
乙字间门口,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先前一开始打听甲字间有谁的青衣少年,此刻却一直背对着这边。
就连那龟公出来传话,请二人进去的时候,那青衣少年转身的时候也只给了个侧脸,进门的时候更是抬手扶了一下头上的玉簪,袖子刚好挡住了他的脸。
看了半天连一张脸都没瞧见的姬修齐顿时气得踹了一脚墙。
“白折腾了半天,除了看见个衣裳,脸是半分没瞧到。”
“莫不是那人指导我们在偷看,所以故意为之?”生阳猜道。
先前他也曾趴在花芯处看过一阵,那会儿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但是此刻小少爷一说,他脑海里便忽然蹦出这个猜测来。
姬修齐一听这话,白了他一眼,“得亏你还在祖父身边跟了那么久,不知道这远镜内大外小,外面的洞孔不过米粒大小吗?”
隔着那么远,能在外嵌着镂花木牖的装饰窗中看到米粒大小的孔洞,这怕是得千里眼吧?
生阳顿时沉默不言,却见姬修齐深吸一口气。
“看来得祭出我留在最后的一手了!”
望着姬修齐那神神叨叨的样子,天歌扑哧一声笑出来。
姬修齐没有理会她的取笑,而是亲自走到多宝阁边,抬手在左边的貔貅坐雕上扭动几下,又将右边的笑罗汉带座上转了几圈,不多时,那多宝阁便整个朝着左边移了过去,直到临近墙角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清晰的“你就是他的主子?”响亮传来,惊得天歌手一个哆嗦,打翻了剥了一半半的瓜子仁儿。
就连褚流也不由伸手握住了剑柄,如临大敌一般对着声音来处紧张戒备。姬修齐见他们两个这紧张的样子,捂着肚子毫无形象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怎么着?吓到了吧?”
“不错。”
一道清冷淡漠的声音传来,正好接住了姬修齐的话。
这时候就连姬修齐也忍不住愣了一愣。
天歌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那多宝阁边,这时候,先前那响亮的声音再次响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帮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天歌蹙了蹙眉头,想说什么却没有出声,而是将耳朵贴在墙壁之上,甚至伸手去轻抚感受墙体的震动。
过了些许时候,她慢慢走到姬修齐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方才那对话的人是隔壁乙字间的?”
“是啊。”
姬修齐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却完全没有要收敛自己声音的意思。
天歌蹙了蹙眉头,然而尽管姬修齐的生意不小,对面的谈话却仍旧在有条不紊的继续着,好似一点没有受到这头他们说话声音的影响。
天歌脑海中划过一个猜测。
“我们能听到他们,他们却听不到我们的说话声?”
不然根本无法解释此刻的情况。
“哈哈哈,方才我不是跟你说了嘛!这是甲字间留的后手,就算是瞧不清楚那人长什么样,只要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是谁还用猜吗?”姬修齐显然成竹在胸。
天歌没有说话,而是望着多宝格后的墙壁,再问了一声,“咱们这边的声音,那头的确听不清对吗?”
“你就放心听吧!若是有问题,不用你担心,只怕这醉韵楼早就被人拆了,还能留到这个时候?”
说完这话,姬修齐寻了个椅子安然的坐了下来,天歌也带着几分吃惊过后的惊疑慢慢坐了下来。
甲字间没有人再说话,那从隔壁传过来的声音,由此显得越发清晰响亮。
“我想做什么,这上面写的不是很清楚吗?”
淡漠疏离的声音再次传来,另一间屋子里,青衣少年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出来,在汪皓面前轻轻抖开。
“汪少爷自己画的押,难道认不出来么?上头可是清楚的写着,两个月内你要还清在下帮你垫付的九十六万两,如若不然,那么在下就只能带着这借据去汪府找令尊了。”
“但是你为什么要帮垫付银子?九十六万两,放在钱庄生利,也有不少银子,你为何要用这银钱来助我?”
虽说得了侯茂彦的相助缓得一时,然而汪皓却根本没有全然信任他,今晚的宴客之情,便是为了解决自己的疑虑。
这位汪少爷,根本没有那么蠢。
然而就在他等着听对方的解释时,却听那青衣少年好似被他点醒,带着几分恍然大悟道:
“汪少爷这话说的有理,这银子放在钱庄的确更划算些。要不您这会儿将前还了?”
莫说是汪皓了,就是隔壁坐着的天歌等人,闻言也是面面相觑。
汪皓那话本是质疑,可是一听对方让自己还钱,便顿时有些不依起来。
“那纸上明明写着两个月的!”
“那汪少爷方才那话的意思,是怕我吃亏,准备等到两月后连本带利一道还给我?”
“我们明明约好只用偿还那九十六两的!”
汪皓心急如焚,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竟是挖了一个偌大的坑,现在让他拿钱,他一点拿不出来。
九十六万两更不是个小数目,就算两个月后,都还说不准,再带上利息?逼死他算了!
然而对面的青衣少年却依旧云淡风轻。
“那汪少爷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汪皓有些口干舌燥,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是那么失态。
“我不过是好奇,我们先前并不相识,缘何这位兄台愿意帮我。”
“你缺钱,而我正好钱多得没处花,这个理由可以吗?”
汪皓正欲生气,觉得此话实在太过敷衍,可是看着青衣少年一脸认真的模样,竟是突然就鬼使神差的信了几分。
想要说出口的逼问,也是在舌边一转,带上了几分信服。
“是我小瞧兄台了”汪皓站起身子,朝着青衣少年拱了拱手,“还未请教兄台如何称呼。”
那契纸上,侯茂彦写的是侍从的名字,这也是先前在茗香楼的时候,青衣少年才知道的事情。
方才汪皓听到青衣少年传唤侍从,也才明白这欠条是如此写的,所以才有了问他姓名的念头。
这个问题一出,不光是乙字间,就连甲字间中,众人都是一脸凝肃,准备听少年的回答。
“我姓胡,在家中行大,胡大听着太难听,平素兄弟么都尊我一声大哥,汪少爷若是不弃,跟着叫也就是了。”
“姓胡……”
天歌的眉头皱了皱,总觉得这个姓氏实在是有些熟悉。
“胡大哥。”
那头,汪皓已经从善如流的叫了起来。
有钱就是爹,这一句大哥他觉得自己叫得一点也不亏。
这般称兄道弟一番之后,汪皓的语气便自如了几分,拿着酒壶亲自给青衣少年倒起了酒。
“不知胡大哥是何方人士?小弟在杭州府数年,却从不知有哪一家能有这般底蕴。”
听着这刨根问底的话,青衣少年眼底闪过一丝微光,但面上却是纹丝不变。
“不过是北地边境的商户罢了。游走大金和大周之间,做些两国往来的买卖,这区区几十万两,也算不上什么底蕴。”
这话说得随意,但却让汪皓心中一惊。
有什么两国边境的买卖,能让几十万两也成为小数目?
汪家是如何发的家,又是如何能迅速一跃成为江南首富,汪皓再清楚不过,若不是有舅舅那边的特殊路子撑着,仅凭寻常的生意进项,汪家根本不可能有今日。
这种猜测让汪皓有些震惊,又有些激动。
他拿起面前的酒杯,对着青衣少年举起,“能与胡大哥结缘,乃是小弟的荣幸,这一杯,先干为敬!”
“好说。”
青衣少年闻言,一点也不客气,将面前的酒水缓缓饮尽,似乎并没有觉得跟汪皓结识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而正是这份淡然与和内在的傲骨,让汪皓对他更生出几分敬意。
酒水过了一轮又一轮,汪皓实在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凑近了青衣少年,“胡大哥家中做的是吃饭的生意,还是打猎的生意?”
青衣少年轻轻一笑,扫了一眼汪皓之后,并没有说话,而是自顾的夹起菜吃了起来。
汪皓被那一眼扫过,整个人都脊背发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着实过分了些。
他干笑两声,又喝了一杯酒,这次倒是主动开口。
“实不相瞒,我家中做的就是打猎的生意,本以为胡兄也是同道中人,没想到是我冒失了。”
青衣少年擦了擦嘴角,将手中的筷子放下。
“民以食为天,吃饭的生计自然更容易些,不过北地镇西军辖下,吃饭和打猎是同一人管,我做得吃饭的生意,自然也就能打得了猎。”
此话一出,汪皓整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半晌之后,终于找回自己的嘴巴,直觉开口:
“胡大哥和镇西军大将胡振远是什么关系?”
与此同时,另一头的甲字间,天歌也腾的站起身来。
“我知道那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