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修】
望着揽金公子离开的身影,天歌的眉头蹙得越发紧。r?a? ?nw?en?w?w?w?.?r?a?n?w?e?na`c?o?m?
豪赌之夜胜出,对她来讲并不是难事。
可一旦胜出,往后在临安城,她便再也不是徐记寂寂无名的花师。
今日在场的都是临安城乃至杭州府有头有脸的富家子,一旦她拔得头筹,在钵满盆盈的同时,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赢钱很好,对于她这样一个要身份没身份,要背景没背景的人,这些钱拿在手中,着实有些过分烫手。
天歌的瞪着那头正和别人说话的揽金公子,恨不能在他身上戳出一个窟窿来。
揽金这是在逼她。
“林公子久等。”
七七手捧托盘款步而来,一只青碧色的玉壶放在上头,映着几许粼光暗纹。
揽金公子风雅,好酒必配好器。
“有劳七七姑娘。”天歌对着七七一笑,等她将手中的托盘放下,这才开口道,“离赌局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不知姑娘可能帮在下一个小忙?”
“公子且说。”
“揽金阁对面那间成衣铺子里,有个叫孙三的掌柜,乃是在下的旧识,不知姑娘可否着人过去带个话?今日我出门急,只带了万两银子,如今瞧来,怕是有些不大够用。”
七七闻言,顿时明白过来天歌的意思,冲着她施然一笑,“公子且稍待片刻,奴这就着人去帮公子问询。”
看着七七离去的背影,天歌拿起桌上的酒壶,杯子也不用,直接顺着壶嘴往自己口中倾倒起来。
揽金阁的人办事得力,孙三来的也很快。
看着孙三渐近,天歌主动起身凑到他跟前,引着他到了人稍微少些的地方。
“公子有何吩咐?”孙三见了一礼,低声问询。
天歌错身在他耳边轻语几句,然后在孙三的错愕中从他手里拿过折起来的银票,带着几分不满训斥。
“只带这么点怎么够?揽金阁的场子这么大,加上你这些,满打满算也才两万两不到,这样算下来能玩几把?家里没有这么多,那就去钱庄取些来。我就不信隆昌钱庄还没有,就算没有,去找掌柜的说说,让他去想办法。我就不信了,还能真没银子。”
“林公子这是嫌银子不够用?”
天歌话音刚落,便有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
孙三不由回头。
这一看,正瞧见一个白衣松垮,墨发松束,好似刚刚起身的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一步处。
尽管半张青木面具遮去了他一半脸,但露在外面的那一半容颜,依旧是说不出的风华绝代。
孙三心头一震,想来就是传说中的揽金公子对面开店,他自然听过揽金阁的传奇故事。
“银子这东西,从来都没有够用的时候,想必这一点,公子比我更清楚。”天歌冲着揽金公子一笑,然后重新对着孙三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取银子,要是挡了我发财的路,你这掌柜的也就不用当了。”
“是……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孙三低着头,忙不迭从二人身边退开,往楼下跑去了。
“先前白银不是给林公子送了万两银子么?难不成还不够用?”揽金公子说着话,目光却是跟着正在下楼的孙三。
“若是二楼的场子,那自然够用。可是我方才瞧了瞧,这三楼各个都是江南有头有脸的富商,我可不得给自己凑够底子才行?否则万一将公子您给的银子输了个干净,到时候再着人送钱,那我这脸上可就挂不住了。”
天歌笑了笑,“况且,我还等着成为今晚赢到最后的人,跟公子好好说说话呢。可不得防止这一万两用光了,连翻身的本钱都没了?”
揽金公子望着她,笑意不减反浓,“既如此,那我就先去屋里等林公子了。公子可千万莫要让我失望才是。”
……
……
揽金阁木屋,一进门揽金公子就将脚上的鞋子去一边,就着素娟缠袜踩在新换的波斯地毯上。
“去派人跟着那个孙三,看他到底去了何处。”
应和之声传来,但却人影见也不见,只闻轻微细响,屋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就在这时,有人轻叩屋门,“阁主。”
听着声音,揽金公子暗了暗眉心,“进来。”
“时辰已经差不多了,未央前来请公子主持今日的赌会。”
站在刚进门处的女子声音宛若鹂鸟,眉目顾盼生姿,袅娜生情,似弱柳扶风的体态我见犹怜。
这便是揽金阁的花魁,未央姑娘。
也是据传,揽金公子金屋藏娇多年,赢了豪赌之局可与共饮同谈赏艺,却不能随意去动的美人儿。
然而这一次,揽金公子却对美人之邀蹙了眉。
“让黄金上来主持,等到那位林公子下场的时候,再着人过来唤我。”
“……是。”
未央没有抬头,却也能从揽金公子的语气中听出些微的烦躁,是以关门的动作也愈发的轻柔。
倚在软塌上,揽金公子慢慢阖上双目。
谁曾想,片刻安宁不到,窗边陡然传来一声脆响。
揽金陡然起身,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窗户里跳将出来。
“你怎么又放着好好的门不走砸我窗户嘎……你是何人?”愤怒的尾音被突如其来的诧异扭作一个奇怪的音符,揽金望着朝自己走来的人冷声质询。
……
……
绕香园中,姬修齐正抱着雷霆观星聊天。
“你今儿个可一定要机灵点,若是保护不好阿芮,我剁了你炖肉吃!”
“汪!”
随着一声狗叫落定,一条长毛狗尾冲着躺椅上的姬修齐毫不客气扫来。“嘿,你这还有了脾气了?”姬修齐很是不满,自从这狗被送到百花阁来,就越发傲娇了,“我可告诉你,你今儿个要是不好好表现,明儿个没兔子吃!”
“汪汪!”
狗叫继续,但十足的中气显然是没将姬修齐的话当回事儿。
“雷霆,我可告诉你啊,你要是……”
“公子,掌柜的派人来了。”风来实在不好意思打断这一人一狗的奇怪对话,但这时候却也不得不打断。
“那个掌柜?”姬修齐给雷霆顺毛的手一停,抬起头来。
“临安钱庄分铺的掌柜。来的人说是一位姓林的公子有事嘱托您。”风来道。
一听这话,姬修齐坐起身来,“去请人进来。”
说完,一看身边眼睛发光吐着舌头的雷霆,又改了口,“算了,你在这里看着雷霆,我出去。”
……
……
尽管红菡已经打水过来侍候着徐芮梳洗完毕,可是此刻的徐家大小姐还是丝毫没有睡意。
“从来都没有这么早睡过,你去帮我拿本书过来,我看会儿再歇息。”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数次的徐芮终是坐起身来,一边披衣下床,一边吩咐红菡。
红菡应声而去,但一推门却瞧见外面站着个人。
“姬少爷?您这是……”
“巧了,我正准备敲门呢。”姬修齐一乐,“你家小姐睡了没?没睡的话将这衣服拿给她换上,等会儿一起出趟门。”
“可是林花师不是说,今儿个晚上让小姐就在绕香园这边,什么地方也不要去么?”在自家小姐的安全问题上,红菡还是很谨慎的。
“这就是林哥儿的意思,快快快拿着去,先看看你家小姐歇了没。”
姬修齐一把将手中的东西塞到红菡手中,又将她往屋里推了推,自己从外面关上门。
红菡一脸莫名其妙,但看着被塞过来的东西,还是转身回到了屋里。
“小姐。”
“嗯?怎么了?”徐芮回头,却没瞧见红菡手中的书。
“方才姬少爷过来,说是林公子差人送来的衣服,让您和姬少爷收拾好之后出去一趟。”红菡说着走近,总感觉这事情听着怪别扭。
尤其是她手中这件衣服……
“这是男子的衣服?”
徐芮也看清了那件衣服,绞云纹的按住色,根本不是女子穿的。
“我去问问姬少爷,看他是不是拿错了。”
红菡转身欲走,却被徐芮拦住,“这颜色,应当没有错。男装便男装,拿过来我试试吧。”
大晚上出门,女子的装扮的确不大方便,也得亏是林花师那样的人才想的出来。
果然,衣服穿在徐芮身上,不大不小刚刚好。
“呀,还真是给小姐的衣服,看着样子,还是新做好的。”红菡惊奇道。
“既如此,你再帮我挽个男子的发髻吧。”对着镜子看了看,徐芮重新在妆台前坐下来。
蝉鸣啾啾,姬修齐坐在院中正给雷霆顺毛,怀中的长毛大狗却忽的朝着门口窜了过去。
姬修齐正待喊它回来,却见屋门被从里面拉开,而雷霆就这么扑倒了当头那一人身上,两只前爪搭在那人肩膀上。
“新衣服,你可别给我弄脏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雷霆不情不愿的放下前爪,然而姬修齐望着终于露出脸来的人却有些不可置信。
“阿……阿芮?”
“嗯哼?”徐芮踏步而出,走到姬修齐面前,“姬少爷,请叫我徐公子。”
“咳……”姬修齐似是被呛到。
徐芮浓眉倒竖,面色更加清冷,“怎么?不像吗?还是很可笑?”
姬修齐强忍着笑意,努力不去看徐芮那过分粗浓的眉毛,“嗯……玉面书生的脸上长着刽子手的粗眉,虽说比较英气,但还是有些……嗯,更粗犷了。”
说完这话,姬修齐实在忍不住,背过身去大笑起来。
“红菡!”徐芮朝着旁边一喊,“再改改!”
说完,主仆二人又回到屋里,捣鼓几许之后,再出来,那过分浓重的粗眉便好了很多。
“这样不就得了!莫说小姑娘,就是我一个大男人也要拜倒在徐公子的衣袂之下了。”姬修齐闻言一笑,冲着徐芮挤挤眼。
“得了吧,贫的你。”徐芮瞪他一眼,催促道,“要去哪里,赶紧的。”
……
……
揽金阁三楼,看着天歌将手中的筹码再丢下去一份,再次押小,七七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林公子,您实在不能再这么押下去了,回回都是小,您如今只剩下两千两的筹码,加上这次,再最多一次,您的本金可就全没了。”
旁边坐着的一人闻言冲天歌挤挤眼,“回回小,下一局可不就得将轮到大了?是不是啊林公子?”
“杨公子说的是,输了这么久,可不得轮我好好翻翻本?”
天歌懒懒的靠在椅背上,望着说话的公子哥儿笑得自在。
然而旁边的七七却愈发着急。
开局至今,每局一千两的最低押筹,林公子次次都输,直至此刻,预支的两万两银子筹码只剩下两千两,也不知一会儿清算的时候,他到底拿不拿得出。
但这还不是最让七七不解的。
她着急的是,前面两次在二楼参局的时候,林公子回回赢,把把赚,就连阁主都对他青眼有加,甚至让自己今日单独侍奉他。
但是今日这位林公子的表现,就像是一个刚入赌场的新人,不,更像是完全不懂骰子,只会盲目凭借运气一直押着一个“小”不放。
在他身边方才说话的那位杨公子,直至此刻已经赢了一万五千两,而林公子却已然输了一万八千两。
七七急了,望着台上的将开的骰盅,压低了声音,豁出去般开口,“林公子!这一局赌完,您真不能再这样乱押了,下一局您听我……”
“七七。”
天歌忽然正了神色,抬眼看她,“据我所知,揽金阁的规矩,庄女不能干涉赌客的决定吧?”
七七身子发麻,咬着下唇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骰盅被台上的庄女轻轻拿起,露出里面的点数。
“小!”
“是小!终于有一次小了!”
“娘的!居然真是小!”
听着此起彼伏的惊喜与抱怨混杂的声音,天歌笑着看向七七,“你看,我就说吧,我的运气不会那么差的。”
七七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五味陈杂。
旁边的杨公子翘着二郎腿,乜斜着眼看向天歌,“林哥儿这把手气不错,一押就中呐。”
天歌似浑然不觉那话里的嘲讽,只笑着拱了拱手,“都是托杨公子吉言。”
那姓杨的公子哼笑一声,“林公子这一把押什么?”
“自然还是小。”天歌道。
“那我这一把,就依旧押大!”说着不用庄女动手,自己将筹码丢到前头的赌台上。
天歌挑挑眉,弯了弯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