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韵楼下,男客的手刚抚上怀中女子玲珑的锁骨,便觉颈上一痛,似是被什么蚊虫叮咬一般。r?anw?e?nw?ww.ranwen`com
“这才刚入暑,就他娘的有蚊子了?”
男客心中嘀咕一声,停下手上动作,反手猛拍上自己的脖颈。
这不拍还好,一拍只觉那痛感更甚,好似被人用针狠狠的扎进去一般。
男客“哎呦”一声,便连忙在那处摸寻。
可是摸来摸去,也没有摸到蚊虫残骸或是旁的什么东西。
“爷,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奴家侍奉的不好,惹您生气了?”
怀中的女子见那客人忽然停下动作,手在那男客下身轻轻一抚而过,带着几分埋怨娇嗔出声,酥媚的能让人心化水。
男客见状,哪里还顾得上脖颈的叮疼?恨不能当即将怀中姐儿拆吃入腹。
但见他伸出手,在怀中姐儿丰满的屁股上捏了一把,邪笑道,“你个小浪蹄子,看爷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便站起身来,拖着那姐儿要往楼上客房里去成好事。
与此同时,在他不远处,同样有一位男客摸了摸自己忽然刺痛的肩膀,但亦是一无所得。
风月场上,哪有什么事情能重过惜取眼前人?
心中念着颠鸾倒凤事,又有谁还顾那微小的腰酸肩痛?
方才那小小的一瞬,便如雁过寒潭,连道空影都不曾在二人心中留下。
……
……
绕过几个喝醉酒在廊上说着污言秽语对姐儿们动手动脚的客人,阿立终于历尽艰辛将天歌送到了姬修齐所在的包间。
一推门,便见有人正躺在软塌之上,瞅着手中一个小册子,倒是瞧的仔细。
“姬兄这是在看什么?竟然如此入迷?”天歌好奇道。
一听这话,姬修齐忙不迭坐起身来,将手中那东西藏到了身后抱枕下,人也从榻上蹦了下来,横一眼阿立:
“让你去请个人,怎么这么慢?害爷一个人在这里等这么久!”
不等阿立说话,天歌主动解释道,“阿立去的时候,我正在沐浴,少不得让他多等了些许时候,倒不是他的错。”
说完这话,她才瞅见姬修齐面红耳赤,好似在日头底下晒了几个时辰一般。
天歌心中不由好奇,眼下可是晚上,连夕阳都回家去了。
说着,她抬脚朝先姬修齐躺的软榻方向走去。
“姬兄方才在看什么书?我瞧着倒是有些意思。”
姬修齐闻言一下子急了,当即挡在了她的前面,硬是拉着天歌的胳膊,将她按坐在桌边的椅子上:
“不过是一些个无用的话本子,我是怎样的人你还不知道?最讨厌那些四书五经的正经玩意儿,这都是一些不入流的民间话本,不对林哥儿你的胃口哈。”
说完,姬修齐又冲旁边的阿立使眼色,“既然林哥儿已经来了,还不快去着人上菜?还有,告诉沈妈妈,让绮罗出来陪客。”
阿立闻言去了,姬修齐面上便越紧张,见天歌看来,更是傻狍子一般笑着:
“坐,坐,等下菜和美人儿就都来了。”
他越是这般,天歌心中好奇便越甚。
趁着姬修齐往自己的位子去,顾不得她的时候,天歌转身从椅子上起来,灵巧跃步到那软塌边反手一抽,便将姬修齐那藏了一半的册子拿了出来。
“姬兄怕是不知道,我这人其实也不怎么喜欢看那些四书五经,不过是先前被家中长辈逼着硬读了些,我自个儿还是愿意读那些个话本的,像《云州演义》《妖狐传》什……”
天歌自顾的说着,可是等她翻开那册子瞧见里面的内容,到嘴边的话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亦红了脸,忙不迭将手中的册子一扔,憋出个“荒唐!”便再也说不出话。
姬修齐原本见天歌拿到册子,还想上前跟她去抢,可是一见她已经翻开,顿时不急也不慌了。
反正这东西,原本就是他问沈妈妈要来,给林哥儿用的。
上前几步,姬修齐将那册子捡了起来,拍了拍写着“春宫”二字的封面。
“既然林哥儿你也瞧见了,我便也不遮掩着了,你觉得我找沈妈妈拿的这东西怎样?”
“我竟不知姬兄原是好这一类话本。”
天歌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冷意。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姬修齐听了这话只觉委屈。
哪里是他喜欢看?
这东西是他今日头一次见好吗?
原本他邀了林哥儿前来,又跟沈妈妈讨了这醉韵楼的头牌绮罗,只等今日让这小子好好尝尝滋味,自此别再打徐芮的主意。
谁曾想,沈妈妈以为是他自己需要,又问他可经过这等风月之事。
待听他在上都最多也只是摸摸姐儿的小手,搂搂那纤细蛮腰,便亲自送了一个小布包来,说是千金难换的好东西,让他等一个人的时候先好生看上一看。
姬修齐自不知这东西是什么,只拿着等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交给林哥儿。
可是奈何左等右等,偏生等不到阿立将人接来,他一个人无聊,便想着瞅瞅先前沈妈妈神秘兮兮交给自己的东西。
谁曾想,不看倒好,一看也将他吓了一大跳。
那里面净是些光着身子打架的人!
姬家虽是商户,但隆昌钱庄百年底蕴,门风早已跟那些世家大族一般,对子弟的教育看得极为重要。
不然也不会逼着姬修齐回原籍杭州府参加科考。
正因为重视学业,姬家这一代又只这么一根独苗,而且这独苗还早早定了亲事,为免影响姬修齐的心思,又怕到时新妇过门介怀,是以到现在为止,姬修齐身边漂亮小厮和婢女不少,但却没有一个通房。
这也难怪他最开始一看的时候,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姬修齐没吃过猪肉,却还是见过猪跑。
且不说在上都时,曾听自己那些狐朋狗友谈说,再加上他自己到底也摸过几个姐儿的手,最终凭借阅历看明白了那上面画的到底是些什么内容,可这一明白,便让他登时羞得面红耳赤。
本想赶紧将东西装起来莫要叫人看见,谁知这时阿立竟带着林哥儿直接闯了进来,弄得他好不慌张失措!
一时焦急,便将那混账册子顺手塞藏起来。
姬修齐本想着这样的东西,得亏自己先看了,万万不能让林哥儿瞧见。
谁知,这小子自己就这么瞧见不说,竟还误会他喜欢看这类书。
姬修齐顿时觉得,自己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既然你瞧见便瞧见了吧,反正不管你信不信,我这当真是第一次看。”说完这话,姬修齐觉得自己好像有些露怯,又补充道,“你别给别人说啊!”
主要是别给徐家那大冰山说!
天歌冷眼看他,这种事情,她要如何去给旁人说?
这人简直了!
就在屋内二人正在僵冷的时候,有人推门而入,阵阵香风似春日和煦,将屋内的冷硬打破。
一进屋,女子便感受到屋内氛围有些不太对,可是既已来了,又不能往后退,好在但凡男子见了她,莫不化为绕指柔,是以她轻轻浅浅的施了一礼,便含笑看着两人。
“两位公子,奴家绮罗。”
说完这话,绮罗便瞧见屋内二人的容颜,眼中闪过错愕之后,便涌上了热络的笑意。
这时,在她身后涌出一些人来,无声又整齐的逐次在桌上放好菜肴,然后将门轻轻合上。
这一番人来人去,虽又恢复平静,但屋里的气氛到底是好了不少。
款步上前,绮罗拿起桌上的酒壶,往桌上的杯中倒满两杯,看了一眼二人神色,便拿着酒杯走到面色显然更冷的天歌跟前。
将一杯酒递到天歌面前,又将一杯酒拈在手中,檀口轻启呵气如兰,“这位公子,今日初见,绮罗且敬您一杯。”
说着,不等天歌接过,先将自己手中那杯一饮而尽。
一双澄澈的眼睛含着些许小鹿般的可怜望向天歌。
若是一般男子,瞧见她这惹人怜的模样,定然不管不顾的接过一饮而尽。
可是天歌到底是女子。
绮罗虽我见犹怜,但却无法惹她的怜。
跨前几步,天歌从旁边拿过先前的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然后折身走到绮罗面前,“我素来不喜饮酒,却也不好拂了姑娘美意,这便以茶代酒回敬姑娘。”
说着,将手中的茶水饮尽,然后自然落座。
绮罗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可很快便消失不见。
但凡来这醉韵楼中的男子,莫不想着见她一面,能得她作陪,那是何等荣耀之事,可她能得今日花魁之位,却也不知只靠这般内傲之气,最主要的,还是懂得见机而变。
这杯酒左不过是为了缓和两位客人的僵意,酒虽没喝,但目的达到了,一样算是自己的好。
想明白了这一点,绮罗重又拿起酒杯,走到姬修齐面前,“这位公子,您可喝得酒水?”
些许关怀询问的话里,却带着些许微激,姬修齐当即拿过她手中的酒杯,一口饮下,“我才不喝什么劳什子茶。”
说完,也坐在了自己的位置。
天歌听到那话,嘴上没说,心里却道这厮就算喝茶,也只会牛饮,品不出是好是坏。
经过这么一遭,再加上绮罗一张巧嘴左右讲说,二人心中虽都有些膈应,但到底不似先前那般,而且天歌也没有忘记自己此番来醉韵楼,到底为的是什么。
想起先前姬修齐的请求,天歌平心静气道:
“今日的事情,我会为姬兄保密,但望姬兄日后还是克制着些,免得亏伤了身子。”
姬修齐哼了哼声,没有理会天歌,却是对着绮罗道,“今日你的客人是这位林公子,若是将他伺候的舒服了,爷定好生赏你!”
先前沈妈妈唤绮罗来的时候,绮罗是不大愿意的。
如今她的恩客来头不小,便是她不愿去迎合旁的客人,沈妈妈也不能奈她何。
可是谁曾想,沈妈妈听到她的拒绝,却是一改往日的和善讨好,冷笑一声道,“今日你若是不去,得罪了那位公子,那明儿个就算我舍你不得,这醉韵楼里,也只能没你这个人。”
绮罗心头一跳,当即应了下来,沈妈妈去探问今日客人的身份,谁曾想却什么也没有问到。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方才她进入这屋内,才发现要让自己侍奉的两位公子都是相貌卓绝,尤其是如今点名道姓要让她伺候的这位,更是面如冠玉的翩翩佳公子。
若说先前是被沈妈妈逼着,那如今就是她自己也想跟这郎君有一夜露水了。
心中怀春,绮罗便往天歌身上凑了过去,脑袋轻轻靠在将她的肩上,又在将面前盛满酒水的杯子拿起,一双眼盈汪汪看向天歌。
“林公子,奴家知您不喜饮酒,但咱们醉韵楼的桃花酿,却是入口绵软,没有一丝辣喉之感,您且看在奴家面上,啜上一口尝尝如何?”
到底是醉韵楼的花魁,绮罗不仅有一张酥媚的好嗓子,那容颜哪怕近看也是无可挑剔,尤其是那双伴着泪痣的眼睛,更像是会说话一般,凑近了时完全让人无法抗拒。
天歌将那酒杯接过,先是闭眼轻嗅。
深吸一口气,似陶醉道,“人面娇俏如桃花,佳酿甘甜似樱唇。这桃花酿虽好,却不及佳人一张樱口甘甜。”
说着她张开眼睛,左臂一揽,便将轻倚的绮罗拥入自己的怀中仰躺着。
忽然的天旋地转,让绮罗惊呼出声,可待她弄明白自己处在何处时,却见搂着自己的小郎君正低头凑近自己,轻笑的神色,竟是清朗却又迷离,让绮罗一时之间看呆了眼,全然听不清少年嘴唇微动,在说些什么。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被这少年灌下了满满一杯酒。
而少年则是就着她喝过的酒杯,顺着那沾着口脂的印痕,将剩下的酒水饮尽。
“果然桃花酿就着樱花唇,才是这醉韵楼最绝的滋味。”
绮罗躺在少年怀中,只能见那衣领高束的少年仰头饮酒,而对面的姬修齐早已被天歌这忽如其来的风流意态看的愣住,哪里还有心思关注天歌到底碰没碰到杯口,又喝没喝到酒水?
他原以为以林哥儿这般正经少年郎,想必从来不来这等风月场所,还满心担忧的寻了沈妈妈去拿了那什么册子,谁曾想,面前这个竟是比自己手段还高明的风月高手!
一时之间,姬修齐心中又惊又喜又羞惊的是林哥儿还有这一面,真是藏得太深;喜的是这人惯来风月场所,若被徐芮知道定然不喜;羞的是同样是男儿,自己还比他年长,居然还有人家有经验……
诸般情绪涌上心头,姬修齐只觉自己的心思简直说不清,当即拿起面前的酒杯,将里面的桃花酿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