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住孔庆，孔周氏朝林六娘不好意思道：“我家夫君今日喝多了，我就先扶他回去了，改日我们再叙。”

林六娘点头，目送孔庆夫妇离开后。

林六娘赶紧上前扶住周鹤川。

他们喝了这么多杯，孔庆醉成那个样子，想必鹤川这时候意识也不清醒了。

虽说他看着还好，但是保不齐他是那种喝酒不上脸的人，实际上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鹤川，你还好吧？”

周鹤川从面色上看与往常无异，但林六娘注意到他耳垂微红，也不是毫无异常。

不过周鹤川的情况比孔庆好多了，孔庆刚才还需要孔周氏扶着，然而周鹤川不仅步态稳健，说话也仍然有条理，丝毫看不出醉态。

但林六娘有些担心：“要不今日还是回去吧？”

周鹤川却坚持：“这些酒不妨事，吹会儿风便好了。我鲜少有时间出来陪你，既然今天出来了，也当陪你在这城里走一走。”

到底喝了些酒，周鹤川似乎比往常固执许多，林六娘拗不过他，只好遂了他。

周鹤川似乎是早有打算，一路将她带到了城里有名的岳氏成衣铺。

林六娘站在成衣铺门口，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漂亮衣裙，有些踟蹰：“要不，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她知道，鹤川或许是想给她添置新衣，可他们初来徽州城，处处都需要用钱……

周鹤川却拉着她进去：“我向一位家中姊妹甚多的同窗打听到这家成衣铺……前几日在这里见到一件衣裙，很适合你。”

方一进去，一位店伙计就热情地迎了上来，她看着周鹤川，却是一愣。

倏尔笑了起来：“公子还是要上次来看那件衣裙？”

店伙计对周鹤川印象深刻，她们家主卖女子衣裙，上次这位俊俏公子一人来此，谈起他娘子时候眉目含笑，问起他娘子所穿尺码时也对答如流。

这岳氏成衣铺有男伙计，但由于主要面向女性客人，所以女伙计更多。

来她们成衣铺的多为妯娌或是密友，鲜有夫妇二人同来，更别说男子来帮其娘子看衣裙的。

那日周鹤川走后，铺子内的女伙计们还稍有议论，不知是谁运气这般好，被如此佳公子娶回家，珍之重之。

如今一见，果然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她敢说她在岳氏成衣铺工作了这么多年，也未曾看到过如此般配的夫妇，更重要的是，当这对夫妇一同前来的时候，男子的视线总是落在女子身上，温柔缱绻。

再看他们手中牵着的孩子，也继承了爹娘的好样貌。

店伙计不禁感慨，真是看不出来，这对夫妇竟然已经有了两个这么大的孩子。

林六娘从店伙计的话中听出名堂，有些诧异地看向周鹤川：“原来，你先前就来过了？”

她一下子猜出来了：“是那次你回家比往常稍迟的那一次？”

周鹤川向来是一放学就回家，从不跟他那些同窗出去交际，因此每天到家的时辰都差不多。

唯独那次迟了许多。

周鹤川耳垂微红：“你试试，喜不喜欢？”

那日他看了不止一件，最终店伙计从里面拿出来这套粉红折枝花卉褙子搭玉色绣折纸堆花襦裙。

他第一眼看见这套衣裙的时候，就觉得这颜色很是衬她。

他也曾在脑海里想象过，她穿上这套衣裙是何等模样。

只是远不及如今真看她换上，虽然妆容素淡，但她却并未被衣裙的艳丽夺去半分光彩，她翩翩然走出来的时候，满室生光。

当她朝着自己抿唇一笑的时候，他听见自己的心又扑通扑通起来。

算起来，他对六娘应当算是一见钟情，日久情愈深。

店伙计的热情打断了周鹤川有些飘远的思绪：“这套衣裙真是太适合夫人了！这衣裙在我们铺子里卖了这么多套，但从未见过夫人这样合适的主人，就仿佛为夫人量身定制一般！”

林六娘刚想张口。

她也不缺衣裙，不必再添置新的衣裙。

周鹤川却抢先开口：“包起来吧！”

“好嘞！”

待到店伙计去包衣裳的时候，林六娘低声说：“我衣裳也够穿了，何必浪费这个钱？”

周鹤川微抿唇，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眸里泄露些许她看不懂的情绪。

“六娘，我想送你些什么，其实远不止这些……当我看见美丽的簪钗时，我会想这些簪在你墨色长发时的样子；看见精美的衣裙的时候，我会想你穿上的模样……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我都忍不住会想起你，想要赠送于你……”

“只是我能力浅薄，能给你的有限，但我希望，你能够毫无负担地接受它们……”

周鹤川脸色微红，或许是刚才的酒意上来些，他的肤色本就偏白，如今便犹如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透着些许氤氲的血色。

“我在府学读书，常有考试，考试得了些奖钱，便想给你买些什么。”

林六娘知道周鹤川或许真是有些醉了，放在往常，他是不会说这些的。

他习惯于在生活的细微之处体贴自己，却鲜少说这些华美的好听话。

但是……

林六娘抬眼看他。

面前之人面若冠玉，目如朗星……他的眼睛里好像真有星空一般，深邃安静，倒映出自己的人影。

偶尔听他这么说一说，好像感觉也不错？

店伙计把打包好的衣裙交给她。

林六娘想了想问：“不知你们铺子里可还卖男子衣裳？”

鹤川身上的衣裳穿来穿去也就那几种样子，既然到了成衣铺里，她也起了给他买件衣裳的念头。

店伙计见又是一件生意，喜笑颜开：“有，有——我们铺子虽说是女子服饰为主，但是我们家的男子服饰也广受好评呢！”

然而周鹤川的试衣却不如林六娘这般顺利。

接连试了好几件，林六娘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她抱着眇眇坐在腿上，小牛搬了个板凳坐她们旁边，看着换好衣裳的周鹤川掀开帘子出来。

林六娘先问眇眇：“你觉得二叔叔这身衣裳怎么样？”

眇眇歪了歪头：“二叔叔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就是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