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田田是在浑身酸痛中醒来的,她摸了摸脖子上的瘀痕,踉跄地下了地,只觉得浑身剧痛,好在衣装还算完整。
她跪坐在地上,哪怕望穿了地面也想不出该如何就霁月出去,只一边垂泪,一边抚摸着地面,拿碧玉簪敲击了地面三下。
“咚咚咚。”
一个不清晰但是犹如清泉一样的声音传来:“你醒了,身体怎样?”
单这一句,荷田田已经是泪如泉涌。
“师父,我从没有害你之心,你要相信我!我求你相信我!”
那边一声叹息传来,久久不能平息。
“我本已是将死之人,我只想你记住,不管别人如何诽谤于你,师父都是心甘情愿为你挡这个劫的。”
“那您身上的诡异花纹究竟是什么?”荷田田往前爬着边问着,寻找着师父的方位,却发现是徒劳无功,这个房间果然是被施过法的,根本无法确定师父所在的方向。
“这个……是我自己给自己上的枷锁罢了……你只需要记住,为师如今所做一切,都与你无关,都是为师自己的选择,待为师死后,你便回妖界去吧,我看的出来,那个岚山风,对你有情。”霁月空荡荡地声音传来,带着回声敲荡在荷田田心上。
“你还要把我推到哪里去!一万年前你是如此,到了今日你还是如此,你当真一点都不了解我的心意!?”荷田田此刻却是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沉默,长长久久的沉默。
“你想起了前尘往事?”下面传来霁月不确定的试探。
“是,我早该想明白的,师父为何躲着我,一味的避着我,明摆着的,师父你早就想起了那些前尘,所以想早早地打发我走,可惜……我太不识趣,一味地赖在您身边,阻着您和师母见面,您家人团圆,我不该……”
“够了!”下面传来霁月的怒吼。
荷田田脸色一白,却是拂了心口咬牙说道:“可是我偏不,我偏偏就要赖在您身边,哪怕你烦我,要赶我走,我这辈子都要在你身边,您给我这颗莲子心,连心怜心,上辈子那颗心给了你,我不后悔,一万年后的今时今日再问我,我依旧不后悔!”
“够了!别说了!别说了……”下面霁月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荷田田一慌:“霁月,你怎么样了,你答一声啊!”
霁月地声音突然想起,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我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你居然忘了我,你转世之后居然忘了我……世人都说我蓬莱霁月胸怀天下,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居然小心眼为了这点事情去生你的气,我不敢去束缚你,你是全新的你啊!不再是上辈子那个一直小心翼翼的晴荷,我不确定……不想要束缚你……我想给你自由,可是田田,如今……晚吗?”
“我……我不敢相信!我……我是在做梦吗?”荷田田又惊又喜,从冰冷的地面跪直了身子,颤抖不已。
下面传来霁月温柔的笑“不晚,其实,我一直都爱着你,我的小狐狸。”
荷田田捂着嘴,已是泣不成声。
“在魔域里,我不是都告诉过你,你是个傻子,而我,是比你更傻的傻子,那是我这辈子,连同上辈子做的第一也是唯一一件傻事,明知道是虚幻的,还是义无返顾,可是很多事情你都忘了,我的记性最近也越来越不好,如果我先你而去了,记住,一定要打开鸳鸯匣,那里有一切的答案,乖,现在捂上耳朵……发作……”
低下去的声音被无止境地嘶喊打断,霁月如同困兽一般在地下嘶吼。
荷田田紧捂着耳朵,可是心爱之人的痛呼依旧不断传来,撕破了耳膜,挖空了心脉,在仅存意识的脑袋里蚕食。
“老天,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们,我现在只想见见师父,替师父承受所有疼痛,从前有千千万万个机会,让我们心意相通,为什么偏偏在此刻,摸不着,也碰不着,却让我听得见却束手无策?!”
“霁月,霁月!”荷田田慌乱的敲打着地面,大颗大颗的泪滴滴落在地面上,碎成八瓣。
“别这么慌乱,想要救你师父,就跟我来!”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身黑袍站立在门口。
“楠竹爷爷?”荷田田抬起泪眼,分辨出此人正是许久没有露面的楠竹,不知怎的,竟觉得身量高了不少。
荷田田赶紧跟上,一路上荷田田总有种莫名的感觉,开口问道:“楠竹爷爷,这几日你去了哪里?”
楠竹却不答话,转身走入一个过道,非常低矮,荷田田只好弯下腰去,里面漆黑一片,荷田田走得飞快,奇怪的是却没有撞上楠竹,她不由得更加快了脚步,突然,前方豁然开朗,一个不大的石室出现在眼前。
楠竹却不见了踪影。
荷田田注意到整间屋子只有一个四角玲珑桌摆在正中央,为防有诈,荷田田轻轻靠近,到能看清桌子上的内容,不由得惊呆了。
那是被毁的密道壁画副本,虽是手工描绘,却能一眼分辨出是壁画的拓本。
荷田田再也顾不得机关暗器,走上前去,细细分辨起来。
越看到后面越是眉头紧锁,看到最后一页终是把持不住,喃喃出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意识到自己的时态,荷田田捂上嘴巴才惊觉到不止这一个石室,桌子正对面还有一个通道隐在暗处,不留意根本无法发现,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荷田田把拓本归拢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超通道走去,渐渐走的近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们说好的呢?我帮你出面指证荷田田和你串通一气谋害霁月,我已经做到了你让我做的,那我所想要的你可准备好了?”
荷田田听到这个声音,哪怕是再有心理准备也是心脏俱颤,肝胆碎裂。
这个声音,荷田田有着透骨的熟悉,因为她亲手把手插入了他明黄色龙袍的胸前,临死之前他恋恋地把手拂过她的脸颊,笑着说:“田田,你可曾爱过我?”
她莞尔一笑,笑过了那些年少痴狂的岁月。
“南笙,你这次对我好,不过是为了那半朵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