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田田摸着那温热的心跳，那是以前自己还是狐狸时，每晚安心听着才能入睡的心跳。

本想把心脏整个扯出他的身体，就像……就像他对婉柔所做的那样，荷田田终归还是没有下得去手。

只是取了自己那颗翠玉内丹，抽出来自己已经是满手鲜血，她始终望着南笙那难以置信的眼神。

“这回对我好是为了什么，不过是因为那半朵花……”荷田田苍凉一笑。

“南笙，我们……就这样吧。”荷田田松开了南笙紧握着自己的手，任他朝身后的湖水倒去。

南笙的手轻轻划过荷田田苍白的脸颊，指尖无限留恋，他突然笑了，就那么一直笑着直直地朝水底沉去，溅起的血水洒了荷田田一身，从荷田田的脸颊流连地流下。

“田田，你可曾爱过我……”

这句话随风飘逝，荷田田收回手，用受伤地左手死死地按着抖成筛子的右手。

这双手杀了曾经自己最心爱的人，曾答应守护他一世安好，曾答应守护婉柔一世安好，自己一个都没有做到，也再也无法做到……

身后突然有脚步声传来，荷田田机械地扭头，一袭白衣渐渐走出树木的阴影，在月光下，惊为天人。

“啪”地一声，一个无比响亮的耳光。

荷田田感觉不到疼痛的心在看到月光下那抹白色的身影，再次痛的无以复加。

霁月颤抖着手再次高高举起，荷田田的左边脸颊已经微微地肿胀，那是用尽全身力气的一巴掌。

又是一记重重地巴掌，荷田田摔倒在地，踉跄了两下没有站起身。

“为师教了你许多，可独独没有教你如何害人性命！”霁月气的浑身发抖，抬手又是一巴掌就要下来。

雪白的衣袖被一朵暗月幽兰刺绣袖子的手拽住。

“你为何不分青红皂白打她。”岚山风制止了霁月。

“不，让我师父打。”荷田田双目空洞，挣扎着站起来。

“田田，你还是别逞强，他现在已是半仙之体，你已受了他两掌，断不能再受第三掌了。”小白泽长大了不少，说话也流利了许多，在旁边急的团团转。

“你可知你杀的是谁？”霁月潋滟的美目犹如一双旋转的黑洞，看得荷田田一阵眩晕。

“师父，他便是……”荷田田微弱地回答。

“你杀了天命中唯一可以统一人界的，人间帝王！他本可以长命百岁，一统人界，从此人界，妖界，魔界，仙界，地狱和平共处，他这一死，人间生灵涂炭，星轨乱，每个人的命运都可能会发生改变，所带来的后果你可曾想过！”霁月再次颤抖着高举起手。

荷田田紧闭双眼，等待中的巴掌并没有落下来。

荷田田偷偷睁开眼，霁月背对着他，气得浑身发抖。

“为什么你会知天命？连我都算不出他的命数。”岚山风掐指一算。

“妖王，唯今之计，你还是先回妖界做好准备，人界乃是所有界的基础，人界一乱必定牵扯其余四界。”白泽冷静分析道。

岚山风当即决定立刻返回妖界，从嘴里吐出一丝清泉，清泉立刻组成了一组文字，瞬间消失不见。

不消片刻，疾风、清音带着叶半匆匆赶来。

“公子，我和清音把这小子也带来了。” 疾风下跪行礼。

岚山风抬起了眉毛看着毫发无损的叶半，对他刮目相看，能和疾风清音相处而且还能毫发无损，这个人类也不简单。

“白泽居然也为你效忠，蓬莱霁月你究竟是……”岚山风望了望霁月，又望了望赶来的叶半那张和卿非烟一模一样的脸。

他有一种预感，这个世界当真要乱了。

“田田。”岚山风突然开口，看着脸色苍白的荷田田“你必须要跟我回妖界。”

荷田田眨了眨碧绿色的琉璃眸，偷偷地抬眼望了霁月的背影一眼。

他站在碧波粼粼的湖水旁边，倒映着月光细碎的洒在他周身，可望而不可即。

“我不走，我要留在蓬莱。”荷田田微弱地喘息。

岚山风拉起了荷田田的胳膊，把她扯在身边：“你还没有认清楚你现在的位置吗？我来告诉你！”

岚山风拉扯着脚下无力的荷田田来到霁月的面前，强迫荷田田抬头看着他。

望着那双潋滟的美目，荷田田有无数的话想说，却说不出来。

师父，我的仇报了，但是我貌似永远也无法回到你的身边了。

荷田田闭上了眼，流下了一滴霁月永远也无法看见的眼泪。

“魔界魔王卿非烟现在下落不明，人界一旦叛乱，非常容易被魔界所利用，到时候魔界第一个针对的肯定不会是神界，那你觉得还会是谁？是我们妖界！你说，一旦人界和妖界开战，你要帮谁？”岚山风把这个问题赤 裸 裸地摊开在荷田田面前。

“都是我的错，我愿意赎罪，师父，你要我怎么做都行。”荷田田颤抖地说不出话。

“带她走。”霁月吐出了这三个字，让荷田田如坠冰窟。

那一瞬间，荷田田突然想明白了，自己为何不敢告诉霁月，自己是为了向南笙报仇杀了他，自己为什么不敢告诉霁月，自己爱了这个男人十年，却惨遭背叛，为什么不敢告诉霁月，她之所以杀了他，是因为他已经杀死了他们和赵婉柔的所有过去。

因为她依旧不敢告诉师尊她恨他们，恨到恨不得呑骨食肉的程度，但是她不敢告诉师尊她恨，她怕师尊嫌她这颗嫉恨的心——肮脏。

那样一个谪仙的人儿，细雪一般，眉目清朗，哪怕自己仅仅只有外表能和他站在一处，自己的内心都是喜悦的。

这种喜悦和盼望着他来的喜悦如此相同，仿佛只要他在身侧，世界就变得不一样。

所以她极力隐藏自己的戾气，想要自己变成能和他站在一起的人儿，不要让他看见这世间的肮脏。

因为他爱这世间所有的人，而她只爱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他说相信她的那一刻开始的吧，还是她自尽前霁月那清浅的摇头，还是从雪中拜师那温暖的披风开始？

是从化作莲子被霁月救了开始的，还是自己最丑的秃毛狐狸时被霁月解围的时候，还是自己梦中那身白衣，清越而歌，划一叶扁舟走进了自己的心房？

还是虚无缥缈的前世？

荷田田眸色变幻不定。

“你不想走是么？”霁月冰冷地开口，荷田田听出他的声音已经是怒气冲冲了。

荷田田重重的点了点头，不想走，不仅仅是因为没有医好他的眼睛，承认吧，自己已经爱上他了。

“那就随我来！”霁月拉着荷田田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眼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