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
楚岐麟的外伤严重,哪怕是涂抹丹药齐家每年与楚家交易的止血散,伤口合拢,但伤痕尤在,没个一两天的工夫,根本好不了。
不过这位楚家麒麟倒是运气不错,内伤并无大碍,只要别跟人掰命,寻常出手,并无大碍。
反观楚岐衣,虽说没有明显外伤,与人言谈没半点异样,但赵封镜通过汉子的呼吸起伏,灵力运转,还是察觉到了汉子内部伤势。
五脏移位,筋脉紊乱,许多窍穴都已堵塞,每次温养疗伤,都无疑是将那些堵塞血肉一点点剔除体内。
应该是强行施展镇山炉的后遗症。
至于为什么汉子宁愿自己苦熬也不愿透露半点,赵封镜等人心知肚明。
在十万大山边缘做那猎妖人,一旦伤势过重,基本就与废人无疑,在规矩无人情的楚家,这样的人谁会与之结伴为伍。
于是这天清晨时分,乘着楚岐夙外出巡视周围动静儿,楚岐麟闭目疗伤,赵封镜走到汉子跟前,将一粒名贵的疗伤丹药塞进汉子手中。
做完一切,赵封镜没说一字,只是拍了拍汉子的肩头,意味不言而喻。
是药三分毒,而且还是外人赠与,一般情况下修士都得小心翼翼。
反正这份人情已经送到,对方吃不吃是他自己的事情。
楚岐衣看着手中青色药丸一时间竟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已无大碍的楚岐麟脸色重新恢复红润。
这位楚家麒麟确实相貌不俗,担得起温润二字。
疗伤间隙,走到赵封境跟前,开口道:“许仙师,你之前的言语是否为真?”
是指之前赵封境对楚岐夙说过混个人情,捞个供奉当当。
赵封镜一点头,“没错。”
楚岐麟有些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说道:“若只是缺钱,光是救命之恩,仙师便可随意开个价格,高低多少都无所谓,如果我兜里不够可以先借,但担任供奉……”
青年有些踌躇不定。
赵封镜笑着问道:“怎么?你们楚家的供奉职位还大有讲究?”
一般来说,客卿供奉这些头衔,只要不是太靠前的基本都是虚职,完全属于不出力光拿好处的。
往往都是让一些交情不深不浅的好友担任,用一笔不多的灵石换取一份香火情。
其中门道讲究什么的也不会太多。
楚岐麟摇头,“不是这个意思,若许仙师只是想挂名求个办事方便,最好还是换个家族或者小门小派。”
“是觉着我许某人境界太低,入不了你楚家的眼?”
赵封镜似笑非笑,对这青年来了几分兴趣。
楚岐麟还是摇头,“就只是我个人建议,毕竟我这家族的名声如何,许仙师如果有所耳闻,就应该心知肚明。”
说到底,楚岐麟还是怕楚家名声对赵封镜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赵封镜呵呵笑道:“其实吧,我也就是看重你楚家对百花城的掌控能力,而我刚好有些事情要处理,得在百花城逗留些时日。这期间若能有你楚家客卿或者供奉身份,行事什么的也可以轻松些。”
楚岐麟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说什么了。”
“以前我见到的都是不遗余力为家族或者门派拉拢那些有些名气,修为足够的炼气士,像你这样送上门的香火情还往外推的,真不多见。”
日头初升,赵封镜站起身身了个懒腰。
然后拍了拍楚岐麟的肩膀:“既然知道家族如此,门风如此,就更应该努力修行,等到你走上所有人只能仰望的高度后,那些曾经一言决定家族行事的人,就得对你俯首称臣。”
连他这个楚家嫡孙都对家族如此失望,可见楚家人心何其不稳。
赵封镜走到一块高大巨石面前,脚尖轻点,跃上高头,瞭望四野。
原地只剩下个楚岐麟若有所思。
双耳微动,转头望向某个方位。
赵封镜有些惊讶,等了片刻,还是决定前去查探一番。
于是,一抹白虹转瞬间消失。
远处,一头等人高的血蝠竟然在白天飞出洞口,獠牙外露的丑陋面容大口微张,尖锐刺耳的叫声如道道风浪翻滚,掀起泥草无数,同时压弯树木枝头。
血蝠的血脉不高,但生性凶残,这头明显已经是练气九层修为,在十万大山边缘地界儿已经算是不俗。
与之对峙的,正是朴素女修楚岐夙。
这位女子,出手狠辣,而且对自己是否会受伤,好似从不在意,以伤换死,这笔买卖,不亏。
视野之中。
那女子手中霞光一闪,是一把造型古朴,满身铜锈的古朴弯刀,长二尺三寸,刀身绽放出浓稠墨色,刀柄之上雕刻有朱鹮缠绕,两只眼眸鲜血欲滴。
女子不避不闪,双耳淌血,硬生生站在音浪之中,同时以心声敕令。
手中掐诀飞快,手中弯刀化为一道细微红光,稍纵即逝。
再次出现时,刀身已经洞穿血蝠头颅,速度之快,悄无声息。
女子单手猛然下按,好似亲手持刀劈砍,隔着几十丈距离,弯刀自头颅洞穿之地,刀锋一路向下,所过之处筋骨血肉毫无阻滞,带起黄白之物,腥臭血液,五脏肠肚纷乱落在地上。
女子收回弯刀,擦去双耳血渍,脸色也有些惨白,一步步走到血蝠坠落尸首前,在一堆腥臭血堆中翻腾好一会儿,收手之时多了颗类似夜明珠的雪白珠子。
血蝠品级不高,但脑海之中孕育的类似妖丹之类的珠子却是不可多得的疗伤妙药,对于内伤有着意想不到的好处。
得手之后,楚岐夙轻轻松了口气。
虽说境界不一定等于战力,但山上修士的厮杀必定与境界挂钩。
练气八层的人族修士,斩杀比自己高一层的妖兽本就不易,其实这场厮杀,哪怕有那柄品级不俗,杀力尚可的古朴弯刀,对她来说殊为不易。
就在女子心神松懈间隙,突然察觉有人窥探,猛然转身。
视线之中,那名来历不明的白衣男子赫然高立枝头,眉眼低敛朝她这边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