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声,令得其余几人都张口结舌地朝我望过来。我知道自己反应实在有些过激,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搓着衣角,低声道:“我……我的意思是说,他现在这种情况,要是回家,再遇到危险怎么办?”
袁晓溪“哦”了一声,一副心下了然的样子,嘴角噙着一抹笑,好整以暇地望着我,道:“那古安妮小姐,依你之见,我们该把费尔南多送到哪个安全地点去呢?”
我瞪了她一眼,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我只是提议啊,你们可以不通过的。肥腩多现在受了伤,我在想,是不是……可不可以……”
“你直说想让他去我们家住两天不就完了,啰啰嗦嗦一大堆,丢不丢人?”阿神急吼吼地嚷了出来。
“噗”,袁晓溪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我再看尉迟槿,他倒是一如往常地展示着自己那张欠揍的扑克脸。
我脸上有点挂不住,一跺脚冲袁晓溪吼道:“哎,我是觉得他在C城一个亲人都没有,好歹他也算是我的……朋友,我照顾他哪里不对了,你笑屁啊!”
袁晓溪双手挡在身前连连后退,道:“好好好,我不对。可是安妮,你们家好像只有一个房间,你让他睡哪?”
“大不了……大不了我到客厅当厅长啊……”说着我转头看向肥腩多,尽量放软语气问他,“你住我的房间,行吗?”
肥腩多笑了笑,道:“你知道,我是不会跟你客气的……不过,咱们最好快点离开……离开这里,虽然尉迟先生说……说我伤势不重,可……一直在这里,也很难受的……”
我一下子跳起来抬起他的胳膊想扶着他就走。尉迟槿从旁边推开我:“行了,我来。”然后将肥腩多扛在自己背上,并且小心地尽量不碰到他的伤口。
我们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车上。
突然,我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我将它拿出来一看,是一条短信,来自于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上面只有短短的两行字:“这次只是个小小的教训,别再管我的事。”
是林绣云发来的!
肥腩多的遇袭果然是她安排的,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这个死女人,她究竟想要怎么样?
我将手机递到袁晓溪面前,对她道:“能查到这个号码的资料吗?”
“我可以帮你查查,不过你别抱太大希望。”袁晓溪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是林绣云吧?如果真如你们所说,她一直处心积虑在策划一场阴谋,必然会事事谨慎而行。现在,她既然敢这样发信息给你,说明这个手机号里什么也查不到。”
我恨恨地冲着手机啐了一口。
没关系,她谨慎,我可也不是吃素的!这连番事故已经将我的斗志彻底激励了出来。她不想让我干涉是吗?老娘就偏偏要管到底,看到底是你有本事,还是我手段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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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尉迟槿径直将肥腩多放在了我房间的床上,然后立即开始仔细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我在他身边不住地晃来晃去,一直试图将自己掺和到他的医治工作中去,一下子拿着纸巾想帮他擦汗,一下子又问他要不要帮忙。
“不必了,姑娘安静些,已经是帮了在下的大忙了。”他冷冷地说道。
我讪讪地从房间退了出去,晃到客厅里对袁晓溪抱怨道:“尉迟槿又犯病了,我又没得罪他,也不知道他摆出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给谁看!”
袁晓溪抿着嘴笑道:“他不是得意忘形,我估计,他可能是喝了什么东西了。”
“什么东西?”我连忙上赶着追问。
袁晓溪正要说话,正趴在地上吃牛肉条的阿神出声了:“算了吧晓溪,她已经够懵的了,你别再给她添乱了。”
袁晓溪微笑着对阿神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这当口,尉迟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对我们道:“鲁伊斯先生说,袭击他的的确是一个恶灵。他慌乱当中并不曾看得分明,只隐约有印象那恶灵全身湿哒哒的,也不知怎么,竟能驱使水草刺入他腹部。照他这样说,餐厅天花板上那一条被拦腰截断的水草,应该就是凶器。不必惊慌,伤口并不深,我已给伤口消毒上药,也喂他服下凝气丸,这两日进食清淡些,多休养也就罢了。”
我蹭到他面前,带点讨好地对他道:“谢谢啊,那我能进去看看吗?”
那久违的倨傲神情又一次出现在尉迟槿脸上:“姑娘何出此言?我又不是医院的大夫,自然没有这些讲究。”
我暗自翻了翻眼睛,从他身旁溜过,钻进房间里。
肥腩多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妥帖,脸上虽有些苍白,但精神尚算不错。看到我进去,给了我一个笑容。
我盘腿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将下巴搁在枕头边,轻声对他道:“好点儿没,还疼吗?”
“一点儿也不疼,别担心,好吗?”他伸出手来,拨了拨我额前的流海。
我微微点了点头,想了想,嘴里嗫嚅道:“那个……对不起,都是我把你害成这样……”
肥腩多“嘘”了一声,微微晃了晃脑袋:“听着,别再说这种话了,我不会因为这样就变得更开心。”
“其实……其实我是想说,花子那件事,我知道……不能怪你,我也并不是……并不是真的想让你帮她挡,我只是……”
“好了,要是我连这点事情都不明白,真是白呆在你身边这么久了。倒是你,非拉着我来你家住,你预备这些天给我吃什么啊?”他促狭地笑了笑。
我心里一松,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还说呢!以前我受伤生病的时候,你每次都只给我吃白粥,吃得我都快吐了!这次,我非得报仇不可。”
肥腩多的眼神温软而安宁,好像很满意的低语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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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袁晓溪抽的什么风,说是今天救回了肥腩多,一定要大肆庆祝一番,非得在我家下厨,让我们尝尝她的手艺。
可是,谁能想得到她那见鬼的手艺居然比我还不如?不过是三菜一汤,竟将我家厨房弄得一塌糊涂,碗也砸烂了几只,更别提菜的味道了。
于是,整餐饭,我一直在不停地数落她。她怒起来也跟我顶两句,可终是实力相差太远,败下阵来。
饭后,趁着我将碗筷收到厨房的空儿,她低声对阿神道:“前辈,真是苦了你了,恢复元气的古安妮真的好恐怖啊!”
阿神平静地道:“你太不济事,找个时间我教你两招,好歹能不落下风吧!”
我在厨房将他俩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三两步跨出来指着袁晓溪道:“你敢跟这条死狗学,以后咱们就撩开手,姐妹情至此恩断义绝!”
袁晓溪吐了吐舌头,抓过搁在一旁的包,对我道:“不跟你鬼扯,我得回家向我老公报到了,这一整天我不但将队里的工作丢得一干二净,连个电话都没给他打,太不像样了!”说罢她拉开门就窜进楼道里。
我看了看桌上还没收干净的碗碟,又想想厨房那一片狼藉,追到门口大声道:“袁晓溪,你把我家厨房弄成这样,就这么跑了?”
随即我就听到,走廊中的脚步声,变得更快了……
我走回到屋里,一边在嘴里不停嘀嘀咕咕,一边摔摔打打的继续收拾桌子。尉迟槿也站了起来,对阿神施了一礼,道:“我也该告辞了。”
我心想再怎么说今天也算是多亏了他,于是对他道:“我送你吧?”
“不必。”他提起剑就要走。
“哎哎哎——”我急忙扯下身上的围裙跟了过去,“不麻烦的,就让我送你吧!”
尉迟槿没有再拒绝,只是略微地点了一下头。
……
一直到出了电梯,尉迟槿也没有跟我说一句话。
我不知道他到底闹的是什么别扭,可再这样下去不行啊,总不能连再见都不说吧?!
走到小区大门口,我对他道:“那什么,这么晚了你还回拢翠山么?怎么回去啊!”
他并不看我,目视前方答道:“修行之人,哪有这么多俗礼?走累了便歇,有何麻烦?”
我“哦”了一声,心里琢磨着跟他告个别就溜之大吉。
可就在这时,尉迟槿突然转头看了我一眼,道:“姑娘若不嫌冒昧,可否回答在下一个问题?”
“你问啊。”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他清了清喉咙,郑而重之地说道:“姑娘可是心里喜欢鲁伊斯先生?”
我被吓了一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一边咳嗽一边道:“你……你问这个干嘛?”
“姑娘可曾想过与鲁伊斯先生结婚生子,永世不分离?”他不回答我的问话,兀自问道。
我见他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由得也认真起来,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我们这种人,命提在刀尖上,哪能想得那么长远?再说,你也知道我们斩鬼族只要是女孩儿,就必须继承衣钵。就算我真不顾一切跟他在一起,万一以后我们生了个女儿,岂不是将肥腩多一辈子绑在这个漩涡里,不得挣脱,至死方休?你别笑我不害臊想太多,这些事情,不得不考虑。”
尉迟槿又侧过头看了看我,顿了一下,突然道:“既如此,姑娘不妨考虑一下在下。”
“哈?”我这一声实在叫得太响,引得来往人群纷纷侧目。
我赶紧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可置信地望向他:“你说什么?”
“我本就是斩鬼诛妖之人,身处其中,自然不用担心会不会被扯入深渊。再说,我崆峒乃名门大派,你我之后若真生了女儿,既可继承斩鬼族之血脉,又拥有名门高徒之威名,岂不两全其美?姑娘虽非出身正派,但却实为重情重义之人,这一点,在下也不得不佩服。我是认真的,姑娘不妨仔细考虑。”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尴尬地挠了挠头,然后故作惊异地道:“哎哟,我突然想起家里还在烧水呢,得赶快上去,你也知道阿神很不靠谱的。你路上小心些就这样了拜拜。”然后一转身快步跑走了。
我的天神啊,这家伙没发烧吧,怎么疯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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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沙发上睡了一晚,早上醒来觉得腰酸背痛。正打算进房间去看看肥腩多,突然接到袁晓溪打来的电话。
我接起电话来直接就是一通怒吼:“袁晓溪,你没病吧,大清早的又要干什么啊你!”
从手机听筒中传出袁晓溪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知所措:“安妮,费尔南多还好吗?你现在有没有空,来刑警队里一趟吧。”
我还有点迷糊,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道:“干嘛啊?”
“你还记得昨天在通平河边被你撞得差点摔倒的女孩儿吗?今天一早,她到队里来自首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