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在家里静养。我的伤势虽然重得差点要了我小命,但尉迟槿给我吃的那什么凝气丸倒确有奇效,不出一个星期,虽然身上还缠了不少绷带,但好歹我已经能下床走动。
阿神一天照三餐地骂我,有时候还有宵夜附送。不知道神兽和人类的生命轨迹是不是一样——我怀疑它到了更年期了,我好歹是重伤员,哪有这么虐待的?
肥腩多去退了机票,说是要等我好一些了之后再回西班牙,每天一大早就准时来我家报到。我拗不过他,也就只得随他的便。只是我家里一向少人气,这几日突然多了个高大的卷毛外国男穿着花格图案的围裙走来走去,看着实在有点扎眼。
虽然尉迟槿临离开时嘱我不要进食,但我哪能跟他比?他系出名门,恐怕光喝风就能活的特别滋润,我可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不吃东西会死的。阿神不知从家里哪儿翻出来一本我老爸留下的以前给我妈补身用的汤谱,一个字一个字解释给肥腩多听,肥腩多依着上面所示将材料大包小包买回来在家里煲好给我喝,味道倒也似模似样。
至于花子,自从被尉迟槿呵斥以后就情绪萎靡不振,话不怎么多说,连最爱看的电视剧也丢到了一边。之前我和阿神曾经商量过要不要让她早点回冥界拿号排位入轮回,现在因为怕她多心,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有等过了这一段再做计较。
既然我的身体已经逐渐恢复,学校地下自习室那事,总该有个了结。
上次和林绣云见面,我内心太过愤愤不平,居然忘记问她学校开出什么样的价码给我,如今已失去主动权,也只能“随喜、随喜”了,料想那么大一所大学,总不会也只给我41块5吧?
更重要的是,我的脑中还有不少疑团,我希望能从她那里寻得答案。
我选了周三给林绣云打电话。可打了一上午,电话拨过去倒是通了,可就是长时间处于无人应答的状态。难道又出了什么状况?可那天我是亲眼看见尉迟槿将那只恶灵收入盒中的呀!
这个时候,肥腩多正在厨房不知捣鼓些什么,花子躲在角落里一声不出,只有阿神陪在我旁边。我转头看了它一眼,它立即怒目相向道:“怎么,电话没人接了吧?我就说你办事不牢靠!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说通知我一声,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妄想自己解决,你有这个能耐吗?”
我被它吵得有点头痛,把手机摔进沙发里,大声道:“你能不能不要再扮演复读机了?我都说了好多次了我只是去探一下环境,哪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算我求你了神兽,你口水多的话不如帮我好好分析一下整件事。”
阿神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翻身爬上沙发趴下,嘴里还喋喋不休地念叨:“就知道你智力低下,到最后还不是得我拿主意。”
我使劲忍住想跟它对骂的冲动,坐到它的对面。肥腩多这时候从厨房端出一碗香气四溢的汤来给我,我接过来,一面缓缓吹着汤上的水汽,一面试图从头厘清整件事。
那天林绣云找到我,希望我帮忙解决事端时曾经说过,最近发生的那些怪异事件虽然闹得人心惶惶,但并无人员伤亡。被地下自习室的恶灵所扰的那几个学生教师,只是被刺激到了情绪和精神,没有受到任何实质上的伤害。
可那天晚上的情况却与此截然不同。从我们进入那扇木门开始,仿佛一切就早已安排好。那只恶灵以玻璃碎片做武器,不断朝我和肥腩多发出攻击,最后藏进镜子中利用光线的那一下更是足以致命。若不是我运气不错,早已经死了十次八次。更奇的是,那恶灵的每一波进攻都摆明了是冲我而来,好几回肥腩多已经脱离了我力所能及的保护范围,它却完全视而不见,眼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虽然法力不怎么高强,终究身上流着斩鬼家族的血,这一点对于一向知觉灵敏的鬼魅来说,绝不会察觉不到。那么,那恶灵弃肥腩多而专攻我的原因就只可能有一个:它要杀的人是我,只是我。
可是,为什么?
我做斩鬼女不过才两年,结仇虽是在所难免,可凡事总有因由。冤魂恶灵们因为心有执念,很多时候想法反而比活着的人来得简单,我遇过的鬼怪中,凶残伤人者一早被我击毙元神俱灭,而我定义为“无害”的那一类,被我放走后自不会再回来寻衅滋事。地下自习室里的这只恶灵,说过的话不过寥寥数语,他口中的“报告,我可以进来吗?”和“我能当学生会长吗”,虽然我暂时不明他是故意跟我装疯,还是有什么内在含义,但至少可以据此推断出他很有可能就是死于这个地下室里,生前不出意外应该是X大的学生。难道我以前念书那阵儿得罪过他?我可一点印象没有哇!
其实,这些事情倒还是其次,毕竟,无论如何那恶灵已灭,现在恐怕已为尉迟槿所超度,暂时还可以搁置一边。我最担心的,还是那面镜子。
水晶兰这种植物,从我之前查到的资料来看,虽然不算常见,倒也并不是多么稀有。若有爱花之人偏爱这种花型,将它的图案画在镜子上当装饰是十分合情合理的。但这世上的花,没有任何两朵会生得一模一样。镜子上的这朵花从各方面来与黄美月手腕上的那朵都几乎完全相同,这只能说明它们之间有联系。这样的推论让我心里非常不安:同一朵水晶兰不断在凶煞之地出现,带来的绝对不会是好消息。这意味着这些原本单个独立发生的事件,实际上却有极大可能是环环相扣的,而我自己,已经与之脱不了干系。
阿神安静地听我说完,眯着眼睛沉吟了片刻,道:“对不起古安妮,我分析不了。”
“哈?”我盯住它,准备等它再重复这句话时就一拳挥过去。
阿神爬起来跳下沙发,看样子准备进厨房找点东西吃。
“喂!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吧啊,你有使命要保护我的!”
阿神理也不理我,扭着屁股进了厨房。没一会儿叼了块薄荷味的狗咬胶出来。
见我还呆愣愣站在那,脸憋得通红,似乎即刻就要发飙,他吐出嘴里的东西,说:“古安妮,你怎么那么没脑子呢?你自己明明已经将所有事情分析了一个遍了,可还是找不到答案。那是为什么?因为你现在需要的已经不是分析,而是更多的资讯,懂了吗?”
我思索片刻,猛地一抬头道:“也就是说我还是得找到林绣云问问清楚?”
阿神冲我赞许地颔首,捡起地上的咬胶从我眼前快速消失。
林绣云的电话仍然不通,看来无论如何我得再去X大一趟了。不过……话说回来,我和阿神讨论了这么久,得出的结论和之前有任何区别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