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个多月,早上吃饭,华月动了几筷子就吃不下去了。柏懿看到甚是担心。这好些天,她都是这样,总是吃不下饭去,一副懒惰的样子,整日恹恹的不愿意动弹。一开始柏懿以为她是因海棠出嫁之后不习惯,可是一段日子下来,她这样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儿。
柏懿放下筷子,皱眉道“娘子,还是叫太医来看看吧!”
华月摇摇头,“不用。我不觉得难受。就是浑身没劲儿。”
柏懿心道,她整天这样吃不下东西,身上怎么可能有劲儿,正要再说话,紫苏忽然道,“少夫人,您身上可好久没来事儿了吧?”
华月怔了怔,她还没有注意到这事儿,紫苏一提,她才想起来,算算日子,已经两个多月了。
柏懿的神色有点不可置信,“娘子,你……你不会是——”
华月也觉得有点奇怪,“不应该呀,我们不是一直都有注意么?况且,也没出症状啊!”
柏懿还是觉得不放心,坐不住了,“不行,还是得找太医来看看,万一真的是,耽误了就不好了。说着就要人去请太医。”
华月也不再坚持,只是她还是觉得不太可能,月事不正常的现象也是有的。再说了,不都说怀孕的人会有恶心呕吐什么的反应么?可她一点症状也没有呀!这事儿肯定不是真的。
太医还没到,老太君先知道这事儿了,忙赶了过来,惊喜的抓住华月的手,“华月丫头,真的有了?”
华月有些害羞,红着脸道,“老祖宗,还不知道呢,我总觉得不是。我身上一点征兆也没有呀!”
老太君让她坐着,笑道,“这事儿也是因人而异,大多数女人怀孕了是会恶心呕吐的,还喜欢酸喜欢辣的的,可也有人体质好,没什么不舒服。别着急,等太医来了,一看就知道了。”话虽然这样说,但老太君和柏懿等人似乎是确认了她有了身孕一样,高兴之情溢于言表,华月也不好再说什么。
很快太医就来了,这荣太医是个四十多岁胖胖的中年男人,先行了礼,便给华月把脉,众人都紧张的看着他。
终于,荣太医缓缓的站起来,神色凝重,“老太君,我们还是出去说吧!”华月见状,心沉了了下去,若是有了孩子,太医早就道喜了,怎么回是这样的表情?
她定了定神,道,“不用出去,就在这里说。”
太医为难的看了老太君和柏懿一眼,老太君劝道,“华月啊,你先休息,啊!”
华月抓住柏懿的手,定定的看着他的眼镜,低声道,“不要瞒着我。”
柏懿发觉她的手凉的吓人,忙握到手心里,抬头道,“就在这里说吧,没关系。”
太医无法,只得开口说道,“少夫人并不是喜脉。”
众人见到他的神情都猜到了这个结果,柏懿道,“可是这一段时间她总是很疲倦,连饭也吃不下,还有……月事也有两个月没来,是怎么回事?”
众人见柏懿一个大男人,这样毫不掩饰的说出“月事”,不由得都有些脸红。荣太医倒是神色如常,道,“少夫人这是患了一种罕见的寒症……不瞒老太君,世子爷,少夫人的身子若是不好好调理,恐怕——”
柏懿猛地握紧了华月的手。
华月沉静道,“怎样?”
“恐怕再无受孕的可能而且,就算是尽心调养,受孕的可能性也非常小,几乎——!”
众人闻言都怔住,谁也没有想到华月竟然得了这样的病症,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华月心中登时一凉,她怔怔的摸着自己的小腹,“再无……受孕可能?”
太医摇摇头,写下调理的药方后告辞离去,老太君等人见华月这样难过,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先离开,让柏懿好好的开解她。
华月只觉得胸腔内一阵酸痛,鼻头酸涩,眼泪怔怔的落下来,怎么可能呢?她的身体一直还好。他们还计划着等柏懿身上的毒都排干净了,调理好了身体,他们就要孩子——
可是如今柏懿身上余毒已清,她怎么就、就无法受孕了呢?
她是一个女人,她有自己深爱的丈夫,她想为他生个孩子,可是怎么会,她就没了做母亲的机会了呢?
柏懿看着她脸色苍白,无声流泪的样子,真是心痛如刀绞,他紧紧将他拥在怀里,柔声安慰道,“娘子,你别担心,咱们好好调理,定能调理好的……”
华月绝望的摇摇头,语气平平的说道,“太医也说了,就算是调理好了,受孕的机会也很小——”说着,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难过与委屈,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失声痛哭,“相公,我想给你生个孩子,很想,很想——”
柏懿的眼泪不知什么也流下来,流进华月的脖子里,那样滚烫。只听他说道,“那我们就不要孩子,没有关系。我只要你就够了。”
华月哭的喘不过气来,疯狂的摇头,“不够,不够,怎么能够呢?我想要啊,相公,我想要我们的孩子啊……”
很快,药就熬了来,华月老远就闻到一股子难闻的恶心味道,可是为了能怀上孩子,她还是忍着喝了下去。
看着华月这样难受的样子,柏懿心中撕裂般的疼,待下朝之后,他便去刑部找柏松。
柏松见到他很惊讶,“小懿?今天你不是休息么,怎么到这儿来了?”
柏懿苦笑了一下,道,“大哥,记得你之前说是要为我找一个江湖上的神医,现在还能找到他么?”
那时候柏懿还没好,太医院的人治了许多年还是没有起色,他便想起来江湖上的神医百里千秋,只是这人行踪飘忽,不容易找到。后来还没等他找到,柏懿的病就好了,这事儿也就不再提起。
柏松讶然,“这倒是巧。百里千秋如今正在京城。不过,你这么着急的找他,是谁生病了?”
柏懿将华月的病跟他说了说,又道,“太医院的人,我只相信卢太医,其他人我信不过。况且这个姓荣的,医术也是平平,还是找个好的来我放心些。”
柏松闻言也点头,“你说得对,这事儿大意不得。之前卢太医也给弟妹把过脉,可有说过她有这种寒症?”
柏懿摇头,“没有。据我所知,凡是大病,之前总会有些征兆的,卢太医定时给咱们府上的人把脉调养,可从来没发现我娘子身子有病,况且她不舒服,也是近来才如此的。我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柏松想了想,觉得这事儿却是蹊跷,便道,“这事儿不对。我这就去请百里千秋,你找人看住了荣太医,万一……别让他跑了!”
柏懿原来以为是自己的情绪所致,现在柏松也觉得这事儿有问题,便马上重视起来,调派了大内侍卫,暗地里将荣太医监视了起来。
柏松却没有请到百里千秋,这神医如山采药去了,据药童说,大概得三五日才能回来。无法,柏懿只得耐心的等着,只是却停了华月喝的药。
过了两日,华月身子好些了,便去给老太君请安,虽然因为自己身体的缘故,她的心情一直很不好,但是总憋在房间里,不但自己更加难受,柏懿也不放心,她便出来走走。
谁知,却碰上这样一幕。
还未进门,就听见二夫人的声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咱们侯府可不能后继无人呀!”
华月不由的握紧了门框,这分明是在说她不能生养!只是不知道,她这又是为了哪一桩?
老太君迟迟没有说话,又听一个娇软温柔的声音道,“是啊老祖宗,咱们府上的爵位是祖宗靠着军功拼杀出来的,可不能就这样没了呀,辱没了咱们柏家的名声不说,就是我们百年之后,也无颜面对祖宗啊!”
章芳华?她安分了这一阵子,现在终于有憋不住了么?她和二夫人这样一唱一和的指责她不能生育,到底有什么目的?
只听老太君沉郁哀愁的声音响起来,“唉,谁能料到,华月这样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就得了这种病!你说,万一治不好,可怎么办呀!”
华月听到这儿,心中气极,再不出去,还不知道那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会说出什么难听的来,便猛地一推门,缓缓走到二夫人身前,冷笑道,“二娘如今不管家了,日子真是清闲,竟然来关心起我来了,若不是我今儿个来给老祖宗请安,竟还不知道二娘这样一番好心!”
被当面指责,二夫人脸上一红,章芳华忙凑上来扶着华月,“四妹妹,你正病着呢,身子弱,快坐下吧!”
华月狠狠的甩开她的手,“不劳烦弟妹费心,我还没有病到站不住!只是,现如今不在章家,还是按照府里的辈分叫我的好!”
章芳华当众没脸,当着老太君的面,便讪讪的退了两步,一副被欺负的模样。
华月这才缓缓走到老太君面前,含泪道,“老祖宗,孙媳得了这样的病,也没什么可遮着瞒着的,若有什么话,当着我的面说出来,若真是又有道理,我自然不会无理取闹,可二娘万万不该在我背后说些什么,好话歹话的,不让我听见倒罢了,让我听见了,是个什么意思!我今儿个倒是要听个明白!”
老太君看着华月几日不见就瘦了一圈的小脸,苍白如纸,连嘴唇也没有往日红润了,只有一双眼睛依旧灵动,泛着一汪泪水。忙叫身边的嬷嬷扶她坐下,轻声道,“身子不舒爽,就不要过来了,等好了再来看我也是一样的,难不成,老祖宗还会怪你不成?”
华月擦了擦眼泪,“老祖宗疼我,自然不会怪我的,只是若我再不来,还不知要被人说成什么了呢!老祖宗别瞒着我,我一个人胡思乱想,心里更堵得慌!”
老太君叹了口气,见华月铁了心要问明白,这事儿终究也瞒不过去,便道,“你二娘的意思,是如今你身子不好,将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懿儿如今也是正二品的朝中大员,这世袭的爵位于他也不是这般重要……终归是为了咱们柏家,想把这世子之位袭给韬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