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枝上灰雀鸣叫,伸着脖子往下面看去,炊烟从矮房的烟囱中钻了出来,算算时间也该是临近中午时分。
白陆飞也是长舒一口气,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客气地邀请道:“无心阁下,不如留下来吃一顿饭,再走?”
陈无心站在窗前,双手合十,缓缓转过身来委婉拒绝道:“不必麻烦你们了。小僧还得去一趟上镇护府,赶时间。”
白月秋停下了手中弹奏的忽雷,向他鞠了一躬,示意送别。
“白姑娘,白老,”陈无心不慌不忙地站在门槛上,侧头往后继续说道,“我们下次再见。”
他说罢,重新转过头来,顺着长长的楼梯往下走去。
客栈的一楼依然热闹,无非是坏了一个前柜,那些大汉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继续享受着这滋润的时光。
地上散落的铜币已经尽数被老板娘收集,她此时站在侧边,一副倒了八辈子霉的委屈神情。
陈无心走了上去,装作若无其事一样靠在墙上,咳了几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客人,来退房的?”
“不是。”
“老板娘,小僧想问问,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找你的?”
他侧头低声问道,盯着那些喝酒吃肉的壮汉和人来人往的街道,心中多少有些警惕。
“有一段时间了,我不知道。具体什么时间记不清了!”
她无心回答这个问题,一想到那两个青年男子,便是有一种憋屈的火焰在心头。
陈无心的右手抬了起来,里面躺着一块碎金,他就是将它放在她的前面,笑道:“现在能记得起来了吧?”
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这枚碎金,大脑被激活了一样,似乎比平时算账都好使了。
“十五天左右,每次都来,老烦人家了!”
她娇嗔地回应着,脾气忽然便好了起来,就是伸手夺过他手中的碎金,往自己的牙齿中咬去。
陈无心浑身一个激灵,斜视了这位老妇人一眼,便是疾步快走。
来到了街道上,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拿起手中的菜包子吃了起来,当作无聊的嚼料。
“时间对上了,老鼠们.....”
他冷笑了一声,有目的地朝着此前在胡同中偶然看到的一间木匠铺前进。
“僧人,快来搭把手!俺们要撑不住!”
陈无心刚从转角走出,站在胡同的最前端,这道急促的叫唤声便是立刻引起了自己的主意。
前面两个汉子肩上扛着一张巨大的木床,一副累的跟死驴一样的样子,看着陈无心,自己的表情直接失控,一脸的哀求。
他们晃动着身躯,在狭窄的胡同中颠来颠去,一会床头卡在左边,一会卡在右边,发出“呲呲呲”的摩擦声。
这床也是大得离谱,奇怪的是,支撑这么大的结构式的,却是榫卯技术,但是给人一种浑然一体的感觉,甚是精巧。
陈无心惊叹于这木匠的技艺,再右一声请求声响起后,这才反应过来,见头尾空间被占,只好从旁边挤过去。
“小僧这有点挤,你们忍一下。”
正要挤过去的时候,前头的人让出空间的时候,一个没拿稳,整个床大幅度移向了陈无心的面前。
“僧人小心!”
两个抬床的伙计立马提醒道,陈无心当即反应过来,刹那间伸出一只手将大床移正,便是提起下面的横梁,往上抬去。
“僧人好力气!多谢多谢!”
后头传来一声感谢,便是有种推力让陈无心往前走去,而且还是呈龙蛇之势,左右摇摆的样子,搞得像新婚抬轿子一样,莫名觉得喜庆。
陈无心夹在中间,无奈之下也是跟着床的移动调整身形。
等到到了胡同的前面,一辆大马车从远处赶了过来,前面的壮汉打了声招呼,便是喊口号,要将大床抬上马车上。
“1,2,3,放!”
陈无心顺势往前推去,整个大床压在马车上,一切都显得十分顺利。
无意中瞟了一眼马夫的方向,便是看到了一只全身通体雪白的骏马,不正是那次拍卖会的玉兰白龙驹吗?
用宝马来拉货,哪一位老爷这么奢侈?
陈无心无奈地吐槽着,便是要重新走进胡同里。
那两个小伙子也是跟了过来,向陈无心寒暄了几句,便是往前走去,继续搬着其他家具。
刚走到店铺前面的时候,便是传来连续的几声骂声,似乎那位制木具的老匠人和两位年轻富家子弟吵起来了。
陈无心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是先在门外探探情况,再决定要不要进去。
果然是木匠的店铺,木屑和刀具一定少不了,几块大的木材摆放在墙边,一个老人坐在一只小板凳上,低着头鼓捣着自己的木工具。
那位青年男子搂着一位穿着妖娆的妇女,站在空地上,向那老木匠的位置踢过去一根木头,有些怒意地说道:“老东西,你是故意为难小爷我是吧?”
“再加做一件家具会死吗?”
那个老人揉了揉耳朵,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他察觉到了陈无心在外等待,便是示意他进来,开始下一单生意。
“小伙子,你先进来吧!”
听到这一声叫唤声,陈无心也是顺势跨过门槛。
就在这时候,被无视的青年男子松开了妇女入蛇一般的腰肢,一只手挡在面前,让陈无心不由地皱眉。
“有什么事吗?”
青年男子一身的火气没处发泄,大声吼道:“今天小爷我就堵在门口,看你们怎么把生意做下去,呵呵!”
老木匠不由地冷笑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磨针,缓缓站起身来,一拖一停地走去,最终站在工具台前。
陈无心这才知道,原来他是个瘸子。
“妥协了?小爷不吃这一套,”青年男子以为自己的行为让他害怕了,洋洋得意地说道,他晃动着身体,让陈无心有种想扇他的冲动。
“请自行让开路来,莫逼小僧动手。”
陈无心眼神中有些无奈,最后警告道。
没等青年男子怼回去,老人忽然拿起一把手锯,瘆人地说道:“过河拆桥,辈分不尊,断人财路。”
“要是在江湖里混,你早就死了。”
这几声带着杀意的话语,让陈无心和青年男子皆是警觉起来。
那青年男子本来想跑路,但是看了一眼旁边的妇女,心想自己还是个爷们,想扑上去制服住那个老头子。
老木匠一只转手,用手锯的木条将青年男子的手压在地上,随之再一扭,撕肌肉撕裂的声音随之响起。
“我做小本买卖的,不做就是不做。”
“你懂了没?”
青年男子一副痛苦面具,整个人趴在地上,瞬间泄气,妥协道:“懂了懂了!大爷,我走,我走,成不成!”
“哼,赶紧麻溜的,真晦气!”
老木匠骂了一句,便是收起手锯,转身便是带着陈无心往里面走去。
地面异常地杂乱,桌子排成一排,上面摆放着一些木制小玩意。
“这位客人,需要做什么?”
他放下手锯,客客气气地问道,自然不会跟钱过意不去。
“一个木制傀儡。”
“它越大越重,就越好。”
老木匠想象着样子,着重“大”“重”,忽然与自己看过的经学重合了起来,沉声问道:“你是说,墨家的机关人武?”
“机关人武是什么?”
“在木制装备中,它是重量和体积的历史第一,也是最具威慑力的攻城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