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鸿卓脸色微微一变,他已经看出端倪。
据说有些乐器能发出人类听不见的声音,而这种声音能吸引野兽虫鸟,不知所谓的忽雷,是否便有这样的能力。
否则纳兰行一个大男人,为何蝴蝶会围绕着他翩翩飞舞,而忽略了施过脂粉、身上更加芬芳、衣裙也鲜艳的一众贵女。
这一局比试,最终竟是纳兰行获胜。原本崇德郡主十拿九稳的文试中,竟有一个比输了,她脸上不动声色,其实下场的时候明显有些焦虑,膝盖撞在桌角上,只听砰的一声,她并没有呼痛,但饮茶时手指在微微的颤抖。
她是真不愿意嫁给纳兰行。
关凝自然也看了出来,她眼中更多了几分忧虑。
这一晚关凝辗转难眠,竟披上衣服起身,匆匆走到了廊下,万顷松涛沐浴着幽蓝的月光,她一袭雪白的寝衣靠在廊柱上,眼神郁色极浓,却不减樱棠一般的艳丽。
关凝并不知道,这一晚纳兰行也没有睡着,他击败了崇德郡主一局,自己离求娶成功又近了一步。
正如崇德郡主并不想嫁给他一样,他也并不想娶崇德郡主。
他贪婪地攫取着并不属于他的美色,蓝色眸子莹莹发亮,如一头潜伏在暗处的野兽。
纳兰月跟在兄长身后,自然窥见了兄长对关凝的觊觎之情,她一言不发地等待兄长回到屋子里,才一下子点亮了烛火。
“哥,崇德郡主和关凝都是我的朋友。关凝和纪鸿卓的感情极好,我已经放弃离间她和纪鸿卓的夫妻之情了。”
纳兰行神色阴晴不定。
“哥,你放弃吧。”纳兰月急促地说,生怕纳兰行的兽性再也克制不住,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且不说关凝和纪鸿卓的夫妻之情,你只要娶了崇德郡主,她是不可能让你染指关凝的。你放弃吧,哥!”
纳兰行并没有回应她,只是沉沉的一笑罢了。
第二日开始,崇德郡主连续败落了两场,骑术和狩猎她都输给了纳兰行。其实这本在原计划之内。草原上以狩猎和骑射为生存技能的西域人,自然远胜过京城里的贵族。但崇德郡主累积下来,已经输了三场,最后一场哪怕她赢了也不过是平局,她若是输了,一切皆化为虚无。
她焦心不已,哪怕是关凝也安抚不了她的情绪。
“你先回去休息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崇德郡主极无奈地笑了笑。
其实关凝看得出来,她连笑容都十分勉强。
她必须找纳兰行谈一谈。
虽然和纳兰行素无交情,但关凝还是想试一试,只是她一说出自己的计划,便被纪鸿卓断然否决。
“你绝对不可以去!”纪鸿卓的脸色凝重,关凝不想他担心,便没和纪鸿卓争辩,只是驯服地低下头说:“好。”
入夜后,她等纪鸿卓睡熟后,才悄悄起身往纳兰行和纳兰月住的行馆走去。
当纳兰行看见关凝站在门口的一刹那,他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颤抖,他几乎以及自己产生了幻觉,才会看见渴望的人,一身盈盈的轻衣,站在月色下。若说他的长发是金色的阳光凝结而成,那么关凝就像是月色化为的温柔仙子。
“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和你说……”关凝忧郁的眼波和她微启的红唇,形成了难以描述的魅力。
纳兰行如疯魔了一般,踩着梦幻般的步子朝关凝逼近,他已经听不到关凝在说什么。
眼前是唯一的机会,若他明日胜了崇德郡主,此生便必须和一个凶巴巴、能砍死他的女性为伴。
“我的意思是——其实你和崇德郡主若强行结合,也不过是生了一对怨侣罢了。我不知你们到来中原,目的究竟是什么。你们是否可以将目的言明,我们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会出手,不要执着于和崇德郡主的婚事——你干什么!?”
关凝的一声惊叫,甚至惊醒了纳兰月。
只可惜纳兰月迟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兄长疯了般的横抱起关凝,竟和她一起翻身上马,而后一夹马腹,在月色下疾冲出去!
“哥!?”
直到纳兰行已经不见踪影,纳兰月才恍然意识到,兄长竟疯狂到挟持了中原皇帝器重的重臣妻子——逃跑了?
她恍恍惚惚在原地站了许久,终于朝纪鸿卓处奔了过去!
关凝整个人都蒙了,她腾云驾雾般的翻身上马,而后被纳兰行紧紧搂在马背上,风一般的朝京郊冲了出去!
过城门的时候,关凝刚要大声叫喊,却只觉胸腹一阵恶心,她捂着嘴唇浑身发抖,纳兰行一言不发出示出入令牌。
出城门后纳兰行一路向北,风驰电掣,毫无喘息的时间。
直到关凝因为身体不适晕厥过去,此时他竟已经连续穿过三城。
当关凝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于一间客栈里,灯光渺渺,隔壁屏风后传来男子洗浴的水声。
她紧张地攥着被子,盖着自己的身体,当纳兰行缓缓步出屏风时,关凝厉声说:“你别过来!”
“为何?”纳兰行笑了,在他眼里,关凝已经是他的俘虏。
“你到底要做什么?”关凝拔下发簪,将尖锐的一头朝外,虽然她看过纳兰行的骑射,知道他力气奇大,自己恐怕不是他的对手,但她仍不会放弃保护自己。
“关凝,你的名字真好听。你就像是一颗朝露凝成的美人,剔透晶莹,宛如水晶一般。”纳兰行的话让关凝一怔。
“我虏走你,自然是因为我心悦于你。希望你成为我的夫人。正如你所说,我对崇德郡主毫无兴趣,和她的结合只能成为一对怨侣。但,和你则不同。”
关凝瑟瑟发抖,浑身寒毛直竖。当纳兰行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簪子从她手中拔出来意图冒犯的一刻,关凝嘶声道:“我怀孕了——我怀了我丈夫的孩子,你不要过来!你不可以伤害我!”
深夜,被从被窝里拽出来的大夫战战兢兢的给关凝把脉,他肯定地说:“这位夫人已怀珠胎,应两月有余。只是她身体虚弱,不易长途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