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凝给他俩寄了一封信,其实就等着他们过来,因为这几个月,关凝观察过,觉得危险已经不大了。
她越是喜欢和纪鸿卓呆在一起的日子,享受和他开店的生活,心里的愧疚感就更加浓烈。
明明是将相之才,却留在店里跑堂。
她对不起纪鸿卓过去十多年的努力,她不可以这么自私。
当盛馨和顾齐终于出现在门口时,关凝一喜一悲。
喜的是她俩能来,说不定京城里头的险情已经排除了。
悲的是纪鸿卓就要离开她了。
纪鸿卓比关凝更快一步,已经殷勤地走到盛馨和顾齐身边,热情说:“两位是新客人吧,里面请里面请,正好有一桌客人刚走,两位来得巧,不然非得等一等了。”
盛馨和顾齐对视一眼,更有些相信这是纪鸿卓的鬼魂了。
虽然纪鸿卓有影子,但盛馨想,那书生能和妻子过五年平安日子,他肯定也是有影子的,不然,非把亲戚朋友吓死不可。
也不至于等到同乡士子返回,才傻憨憨的揭穿情况。
顾齐勉强笑了一笑,说:“这位兄台,多谢多谢。”
说着,想伸手去搭纪鸿卓的手腕,却扑了个空。
他只是想掐一下纪鸿卓的脉搏而已,只是纪鸿卓刚经历了被女客纠缠,还被熟客嘲笑,说他唇红齿白一美少年,别说女客纠缠,有些兴趣古怪的男客说不定都想纠缠他!
见顾齐直勾勾盯着自己看,纪鸿卓直觉反应就是,还有完没完了,走了女的又来男的。
他只想当一个合格的跑堂的,好吗!
关凝见他们俩来,自然是亲自做了饭菜,自己端出去,纪鸿卓见她出来,忙过来搭把手,盛馨和顾齐冷眼旁观着,越发的觉得纪鸿卓和关凝是一对璧人,感情这么好,结果却因为一场意外之灾,天人永隔……
纪鸿卓把饭菜端过去,终于没忍住,直接问:“你们是认识我,还是认识阿凝?为何一直用这种眼神盯着我?”
热情的、伤感的、忧愁的,眼神太复杂了,要是只有一人这么看着自己就罢了,他俩一起盯着看。
不会吧,现在的有钱人,都玩的这么花了吗?
顾齐看了站在他背后的关凝一眼,说:“我们和阿凝认识,见你和阿凝说话举止很亲热,所以,有些好奇而已。”
关凝见他们装作不认识纪鸿卓的样子,也有几分奇怪,但并不揭穿,笑着说,“是啊,他们是我的老友。”
纪鸿卓便释然笑了,“既然是阿凝姑娘的好友,我们一定好好接待。”
这一晚上,恐怕关家小铺里,只有盛馨和顾齐两个人吃的一点滋味也没有。
他俩专注的目光,一直放在纪鸿卓身上。
“他真的和传说中一样,不认识我们俩了。”顾齐小声说。
盛馨见隔一会儿,纪鸿卓便会去厨房找关凝说一两句话,觉得他俩现在十分的温馨,摇头说:“他到底是人是鬼,我们怎么能判断?”
顾齐说:“只好问问阿凝了。”
等客人都走了,顾齐瞥了纪鸿卓一眼,问关凝:“我们可以和你单独聊会儿吗?”
纪鸿卓会意,朋友间自然有些私房话想说,他主动说:“阿凝,你带你的朋友先回去,我来收拾店铺打烊关门。”
“可是……”这活儿太多了,过去一直是关凝和纪鸿卓一起忙活的。
纪鸿卓开玩笑说:“没事,难得你朋友来看你,你不陪他们,我怕他们会哭。”
这两个陌生的年轻男女,时不时交头接耳一番,眼圈都红了,感觉随时可能抱头大哭一场。
关凝终于同意了,带着他俩回去,盛馨又惊诧不已,“你和纪鸿卓住一个屋子啊?”
关凝面上一红,低下头说:“并不算是,他睡地上,我睡床上,是分开的。”
她自己也觉得这么做,不太庄重。但她真的很珍惜和纪鸿卓度过的时光,知道他马上要走了,更加舍不得分开。
顾齐单刀直入:“阿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凝反问道:“我也奇怪,纪鸿卓身为朝廷大臣,又是新科状元,怎么会突然受了那么重的伤?”
顾齐把当日的情况原原本本讲述一遍,关凝这才明白过来。
等关凝把她如何将纪鸿卓从江水中捞出来,如何救治说完,顾齐和盛馨却不是很相信。
不为别的,主要是关凝救了纪鸿卓的日子,已经是三日后了。
因为枯水期,水流缓慢,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一个人在水流里泡了三天,他又受了重伤,他的命居然还在,这是什么玄妙的故事?
两人的表情都很沉重,显然,他俩觉得,纪鸿卓排除不了已经死亡,如今是个魂儿的可能性。
“他留在这里的这段日子,我确实过的很幸福。”关凝浅浅笑着,但目光坚定,显然已经下了决心,“但我不能太自私,让他一直陪着我,浪费才华。你们既然来了,就把纪鸿卓带走吧!”
“不行!”
“不行!”
“谁要带走我?”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谁听了都迷糊。
原来说不行的是盛馨和顾齐,而问话的,自然是很快忙活完回来的纪鸿卓。
关凝知道纪鸿卓什么都想不起来,这段时间,他每次努力回忆,都头部剧痛不已,沈大夫曾告诫过她,不要让纪鸿卓强行回忆过去,可能过去太惨痛了,重伤当时的情况过于骇然,让他排斥那段经历,强行唤醒,只会伤害到他的身体。
“没有,是我的朋友们,他们住在京城,我想着你这么聪明,在我这儿跑堂真是大材小用。”关凝定了定心神,话说的如行云流水。
“我就想着,让他们带你回京城,说不定能谋一份更风光的事做。”
纪鸿卓断然拒绝:“不去。”
他下意识的对顾齐的存在很有几分戒心,攥着关凝的手说:“我只想当你的跑堂的,每天给你算账。”
最后,在关凝这儿对付了一晚,顾齐和盛馨还是自己回了京城。
“要不要和宁王说,他那么担心纪鸿卓的安危?”顾齐没了主意。
“还是不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