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齐他爹带着师爷们到了好味屋，关凝自然早早得到了消息。

她赶紧出来迎接。

平时，她一向是隐藏在后厨，鲜少抛头露面的。

愿意出来，是因为顾齐给了她太大的帮助，按照现在这个势头，顾齐提供房子给她住的钱，租赁店铺的费用，两三个月就能分成还给顾齐。

关凝觉得生意能这么红火，全靠顾齐长袖善舞，几乎把整个县城的人都吆喝来吃饭。

广告效应杠杠的。

顾齐他爹上下打量着出来迎接的关凝，暗暗的又点点头。

姑娘年纪很轻，一张清丽脱俗的鹅蛋脸，大概是在后厨忙活的关系，乌油油的好头发用帕子罩着，只在鬓角处露出蝉翼般的两抹。

她脸上也罩着个半透明的纱罩，笑着和顾齐他爹解释，这是因为后厨做饭，不希望说话的呼吸之类的弄脏了饭菜。

是个精致的讲究人。

关凝把他们带进屋里，其实今天预定全满了，所以她临时让店小二搬出厨子们用的桌椅，又用屏风单独隔开一个地方，勉强给顾老爷开小灶了。

一道道精致好看的饭菜上来，关凝便立在桌边，把来龙去脉，和饭菜起到的食疗效果一一的讲述清楚。

几个师爷都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一日三餐，竟还有这样多的讲究。”

“正因为是我们一日三餐每天都用的食物，所以才能循序渐进的调理身体。”关凝笑着答道。

落落大方，斯文有礼，谈吐文雅，脱俗出众。

顾老爷吃完这一顿饭，终于心安了。

小兔崽子这回眼光不错。

放榜的日子到了，纪鸿卓却因相思病倒了。

他自己并不认为是相思病，可能只是最近太过操劳，身体疲乏，每日不定时的高热不断，人看着更加憔悴了。

他不张罗着去看榜，纪明达和刘氏俩私下商量，也没了主意。

纪明达还以为纪鸿卓对自己的考试结果没信心，不想去看榜打击到自己。

刘氏见大儿子最近身体日渐孱弱，又是后悔——没早点把他和关凝的婚事操办了，生米煮成熟饭。又是担心，只说：“其实落榜了也没啥，鸿卓年纪还小着呢，常言道白发进士，别说再过三年，再过十年在上榜又有什么关系？”

纪家人跟鸵鸟似的。

盛维安却不这么想。

他年事已高，自然不便亲自去看放榜结果，便提前委托了在京城里的学生。

榜单一出来，便有人快马加鞭，把好消息告诉了盛维安。

盛维安听了一拍桌子，激动得不行。

“砰”的一声，盛馨吓得瞪眼：“爹，怎么了？”

“你知道纪鸿卓考得如何？”

盛馨心想，她不知道。但盛维安一辈子当老师，桃李满天下，教出了不少神童学生。

纪鸿卓若只是会试通过，他必不会如此激动，便说：“第一？”

盛维安大声说：“正是啊，闺女，他会试第一！等殿试面君，必然是金榜题名的状元郎！”

哪怕是盛维安，要教出一个状元郎也是极不易的。

学生要先通过童子试，过关后方可以童生身份考秀才。

很多人童年厉害，但一辈子止步白衣秀才，也是让人唏嘘。

秀才有资格参加乡试，考中了便是举人。举人已经可以当师爷幕僚，在县衙门里得到不错的地位。

举人通过会试后，便需要进京参加皇帝陛下主持的殿试，皇帝御笔钦点出状元、榜眼和探花等，这是一二三名。但哪怕是末等名次，也是在皇帝面前露了脸的人，是光宗耀祖的事儿啊！

纪鸿卓如今是会试第一，还没到殿试一步。

但盛维安极看好他，已经帮纪鸿卓提前预定状元郎了。

见老爹又要旧事重提，盛馨炸了毛似的，赶紧说：“爹，你要是真喜欢纪鸿卓，你自个儿嫁给他，我不拦着你，我还给你喝彩。”

把盛维安气的吹胡子瞪眼，说小丫头胡诌诌。

盛维安和县衙报信的人，几乎是一前一后到达纪家的。

纪家上下得知这个好消息，各个喜形于色。

纪家的邻居们甚至凑巧买了鞭炮狂放，噼里啪啦的给纪鸿卓庆祝。

只有纪鸿卓一人，站在最热闹的正中间，门坎子都快被贺喜的人踩坏了，他却郁郁寡欢，殊无喜色。

他对自己的能力并无任何质疑。

只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是关凝在他身边，和她一起分享喜讯。

可惜，她不在。

一切都像是没了意义。连鲜红的喜字，也没了色彩。

盛维安也看出学生情绪不佳，但这事关重大，不但是他一辈子的前程，而且若在殿前失仪，得罪圣上，怕是纪家上下都要遭殃。

盛维安便提点一二，纪鸿卓心里本就有底，只是和老师连连道谢，勉强提着精神，略略打扮自己，往京城赶去。

纪家二老生怕大儿子精神不振，路上出什么岔子，便让纪鸿晖陪着他一起出发。

明明是喜气洋洋的事儿，邻居放的鞭炮喧嚣未绝，一家人看着纪鸿卓落寞的背影，却都有几分心痛。

盛馨自从上回离家出走后，和老父亲的关系便好多了。

盛维安不敢狠逼她，每次说半截子话，便长叹一声止住了。

平时倒是还好，可纪鸿卓会试第一后，盛维安叹气就格外的频繁，听得盛馨心情不是很好。

她干脆让丫鬟通知几个手帕交，一起去好味屋吃一顿好的，摆脱自己烦躁的心情，

关凝照旧给她们单独设座，准备了美味的饭后点心。

等她忙完，便来陪盛馨说话。

盛馨提到纪鸿卓考中会试第一，关凝有些落寞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喜悦之情。

“我就知道纪大哥一定能成的！”

“会试第一不算什么。”她眉眼飞扬：“他殿试的时候，一定会中状元的！”

关凝和纪鸿卓的心事，盛馨自然不会告诉别人，她的女伴们只听说，关凝好似是纪家的养女。

有一个便笑着说：“说不定像戏文里演的那样，公主也看上他，直接下降于他！到时候双喜临门、喜上加喜呢！”

关凝眼神微微一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