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孔安心底里唏嘘着。
那边,柜台前的苏清浅已经转过身,看向满脸醉态的孔青珩还有他身边满脸无奈的孔安,莞尔轻笑:
“孔郎君。”
“欸!”
高兴地回应了声,孔青珩脚下的步子又急了几分。
至于走到苏娘子跟前去说什么?依他如今这状态,哪里还想得了那许多。
孔青珩迈大了步子,孔安则小心留意着他,没人注意到,林记银铺里的掌柜瞧见有人进来,面上僵了瞬间,按在妆匣上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力。
“孔郎君缘何此时到东市?”
侧头浅笑,苏清浅温声问道,有意无意间,挡住了柜台后的掌柜。
“某……”
喉结上下嚅动,孔青珩张了张嘴,不知如何作答。
他怎么会来东市?
是孔安说她在这?
不对,不对,明明他还在成王府上喝酒呢!
所以,这是梦了吧?
瞧着面前温言细语的苏清浅,孔青珩只觉自己更醉了,分不清今夕何夕,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好似神卷中的仙子匪夷所思地走了出来,浅笑盈盈,如梦似幻。
他的耳朵里,已然听不见周遭的嘈杂,他的眼眸底,也再容不下她以外的身影。
只一眼——
只她望向他的这一眼,就令他有一夕见白头的错觉,他愿长栖在这双笑眸里,盼终此一生,终老一世。
若能朝朝与暮暮,某愿长醉不复醒。
“苏娘子。”
见郎君呆呆地站在苏娘子面前,吭哧了两声,最后却一言不发,孔安无奈上前问候道,准备帮自家郎君说上几句。
“你家郎君喝酒了?”
苏清浅的问得很委婉,但孔安长年看人眼色的,哪里不明白,苏娘子这是在问他郎君是否喝得大醉呢。
事实上,都不用闻郎君衣襟上散发的酒香,就是瞅郎君此刻面上这副痴傻模样也能瞧出来一二。
“可不!”
闻言,孔安忙不迭点头。
他可不敢说,先前车厢里,郎君还对着他又哭又笑呢!郎君过去醉酒可没这毛病,都怪那些不三不四的话本,教坏了郎君。
见孔安犹如看救星般望着自己,再看孔青珩时,苏清浅不禁轻笑。
原来他醉酒,竟是这副模样,跟只小奶狗似的,连平日披着层纨绔皮的傲娇模样都没了,倒是可爱得紧。
“孔郎君,天色不早,东市也要闭门了,不如……回府去?”
苏清浅嘴角挂着笑,温声问道。
“回府?好……回府。”
孔青珩愣愣地点了点头,忽然,又回过神来,瞪向身旁的孔安:
“没听见?去,牵马来,咱们送苏娘子回府!”
郎君,你今儿几时骑了马?
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家郎君,孔安刚要开口,又被郎君一眼瞪了回来。
得!
您是主子,您还醉了,怎么都是您有理!
认命地转身朝街边的牛车走去,等把牛车赶过来,想来郎君也做不出认牛为马,将牛做马骑的事吧?
孔安走开了,孔青珩注视着从掌柜手里接过妆匣的苏清浅,俊眼里尽是欢喜。
突然!
异变陡生!
周边巡逻地金吾卫在几名褐袍锦衣人的带领下,快速包围了整条街。
“做什么?市门还没闭呢!”
看着奔过来的金吾卫,孔安刚开口斥责,猛地,就看见林记银铺旁的巷弄里,窜出来一白一红两道身影,还好死不死地,拦住了郎君的路。
“尔等何人!”
眼底闪过一抹惊慌,孔安当即喝道。
未待他音落,那突然蹿出来的人已经被金吾卫和褐色锦衣人紧紧包围,而郎君和苏娘子……脖子上各自被架了刀剑。
“大胆!”
留下一名侍卫守在车上,孔安与另一名侍卫迅速闯入了包围圈。
可惜,场中,没有人理会孔安的焦急惊怒,突然蹿出来的白衣女子和大胡子壮汉,擒死了孔青珩苏清浅不松手,金吾卫在几名褐色锦衣人的带领下,也是寸步不让。
大战,一触即发。
“贼子,放下你手里的刀,你可知,你按着的是当今元璐长公主的独子——长乐县侯!”
急红了眼的孔安,高声呼道。
他没奢望真能把贼子吓退,只是清楚,叫破了郎君的身份,贼子无论作何打算都会谨慎行事,郎君的性命安全也就暂时保住了。至于金吾卫这边……
哼哼,什么样的贼子能抵得上一个长乐县侯?就算犯了天大的罪过,现在的当务之急也是救下他家郎君!
孔安这一声高呼,令从街道另一头闻讯赶来的徐宗望神色骤变,暗道不好。
当下,足尖轻点,身形从马鞍上高高跃起,如大鹏展翅,嗖地,朝包围圈中掠来。
“废话!他若不是孔郎君,老子抓他作甚?”
被金吾卫紧紧包围地大胡子壮汉有恃无恐,粗声嚷道。
得,竟然就是冲着郎君来的,孔安心神更乱,一时没了主张。
“任魁,你乃朝廷乱党,罪无可恕,本该株连九族当市斩首,现在,放开你手里的孔郎君,饶你一命!”
人未至,声先到。
半空中,一眼看清了场上局势,徐宗望朗声喝道。
身为六扇门的总捕头,朝中各位大人及权贵子嗣,他哪个不识得,被任魁举刀架在脖子上的玉面郎君,可不正是长乐县侯!
“怕你奶奶个熊!老子的九族十年前就埋黄土里了,人死卵朝天,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还赚,有本事你就不管这小子的命硬上,没本事就滚开,让老子走人!”
见到徐宗望露面,任魁示威地将手里的刀往孔青珩的脖子上又凑了凑,厉声嚷道。
居然真有乱党!
都说陈昭运道背,他这运道怕是也不遑多让了!
冰冷金属上的寒意,刺得孔青珩浑身汗毛倒竖,一身酒意醒了大半,心中嘀咕,面上倒没显露出来,只是嘴上故作醉态,跟着嘟囔道:
“人死卵朝天,比谁小鸟大,你小你尴尬!”
“扑哧……”
见孔青珩醉意醺醺却还是这么副混账模样,即便正被人拿剑指着脖子,苏清浅仍是忍俊不禁地笑了。
大概看她是个女儿家的缘故,同为女儿家的白衣女子并没有像名唤任魁的大胡子壮汉一样,把兵器牢牢贴在她的脖子上,不过,饶使如此,此等场景她还能发出笑来,胆量也是不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