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叹了口气，从蒲团上坐了起来。
身前，那张石床上不知何时已坐上了一位老者。
老者面容苍老，脸上满是皱纹，单从面容上看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八九十岁的老人。
但也仅仅是从面容上看。
苏沐之所以站起来，不是别的，是因为坐着的话他心口闷，不舒服。
为什么心闷？
苏沐想想，大概是看了刚才那部“纪录片”的原因吧？
只是，苏沐明白，“电影”中的那位主角，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位老者。
那位传说中的人族英雄，灭尽一个异族最后重伤离去不知所踪的，蜀黎王！
苏沐曾经做过许多次抉择，但这一次的抉择，却是有点艰难。
眼前这位老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看似浑浊，但若稍微用点心一瞅便是浩瀚汪洋的眼睛，带着期许的目光望着他。
等他，给出那个答案。
苏沐的脑中，一遍遍地响荡着那个声音。
那个问题。
“告诉我！什么是梦？人生，如梦吗？”
苏沐摇摇头，看着对面沉默的老者，第一次开口道：“可以让我想一会儿吗？”
老者点点头，示意可以，神色极为平静。
苏沐闭上了眼。
许久，苏沐睁开了眼，笑了笑。
老者的目光微微有一点波动，眼前这个少年如此清澈的眼神，这么多年来，他见到的不多。
苏沐轻声道，“可以给您讲个故事吗？”
老者的目光有一丝波动，多少年来，眼前这位少年的回答最令人出乎意料。
“可以。”
老人开口道，声音是那种沙哑的感觉。
苏沐点了点头，目光有丝悲意。
“曾经有这样一个孩子，他的童年里没有什么值得让人开心的事。他个子矮小，他长相平凡，他又不是那种看上去聪明伶俐的男孩，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无论他做什么事，总是要慢一些他家的孩子。他笨，人群也渐渐疏远他。”
“似乎，他的人生注定要永远落在他人的身后，站在高高的台下，去看着那些台上的人，在众人的羡慕中高高扬起骄傲的奖励；甚至，哪怕是站在台下，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
“少年后来渐渐长大，后来，他找了一块地，自耕自种，养些鸡鸭牛鹅羊，它们伴着他走过了他那平凡的一生。”
苏沐的话停了下来，顿了顿，对着老人道：“我讲完了。”
老人沉默着，显然在沉思着苏沐的话。
故事平平淡淡，但这，却是苏沐的答案。
梦，是什么？
故事中的少年平凡的一生，却是给老人留下太多谜一样的空间。
少年从生到死，似乎没梦可言，他的这一生，放在老人的眼里，似乎就是一个普通得平庸的人生。
但，果真如此吗？
尽管平凡，从出生起便是世人眼中的弱者，但就是这样的他，却依旧过完了自己的一生。
苏沐又道：“他去的时候很快乐。”
沉默。
足足一刻钟后，老人站了起来。
老人向苏沐走来，苏沐有一种感觉，仿佛行走的只是一个背影。
匆匆离去，却又像是徐徐而来。
“你可以在说点什么。”
苏沐笑了笑，点了点头。
“我理解的梦，每个人心中都或清晰或模糊有一个答案。”
“前辈您幼时为爱所伤，中年顿悟，您的梦，是彻悟，是对自己心灵的赎罪，是她的心愿的一种延续，更是一种解脱。我不知道前辈您后来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您是执着于您的梦，才有了您精彩的未来。”
“但对于这世上绝大多数人而言，他们的梦，仅仅是一份生活！”
“我以为，生活，平凡地生活下去，这也是一种梦的延续！”
“谁说梦就得是高谷低川？谁说梦就得是回肠荡气可歌可泣？”
“我们，生在这个世上，无论我们怎样，都可以有勇气地将自己的生命延续，走到这世间最后一刻，没有轻言放弃，做到最后一刻还是自己，这便是我们大多数人的梦！”
“梦，亦凡！”
老人目露思索，静静听着，当听完苏沐最后一句话时，老人的目中似乎陡然有一朵火焰燃起。
“梦，亦凡？”
老人喃喃自语，眸中的那缕火焰越来越亮。
当那火焰映满了整个瞳框时，老人将一只手放在了苏沐的额头上。
刹那间，苏沐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一股似热非热的奇异之感迅速涌起，额头上似乎正有什么东西形成。
苏沐的瞳孔逐渐睁大，因为他发现老人的身影竟然在慢慢变淡。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却是仿佛穿越了多少岁月，从那时光流溯中默然回首，在苏沐耳边响起。
“我一直在等，等一个我也不知道要等的人。我曾经见过无数天才，但他们的回答我却不满意。而你，是第一个被我承认的人！”
“梦，亦凡！万物本造于自然，平凡却是本源！”
“苏沐，对吧？别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你身上流淌的那来自九黎的血脉，你要走的路，还很长！”
“我传给你的，是我所修炼的一道天眼灵瞳，号称【无限造梦空间】！可造梦，亦可破梦，它的功用你自己发掘吧！”
“未语吾辈大梦，春秋落，千古遗，却落得归隐数凄然！悲夫！悲兮！”
“少年苏沐，人族大运就交给你了！”
苏沐默然，点了点头。
看着那消散的身影，苏沐轻声道，“保重！”
一步踏出，苏沐的脚下，豁然涌起一团青色的光芒！
轰！
苏沐的身上，蓦然一声轰隆之声，似那落雷滚滚，却又是带着一丝缥缈的出尘气息，游离在外却又身在其中，这股气息当真怪异之极！
光亮与响声，持续了约莫两个时辰。
之后，一切恢复如常。
苏沐站在原地，目光一凝，拳头豁然击出！
轰！
滚滚落雷之声砰然炸响，随即却是蓦然消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只是，落雷作用的那块石桌，却是无声无息地化为虚无。
苏沐看着自己那一拳，若有所思。
“雷梦拳。拳出有落雷，恍然如一梦；梦醒成空无，最是从原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