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再走屋檐,而是直接走宫道,却是无意间走到了未央宫。既然来都来了,也就生了进去的想法了。高庸认识我现在的面孔,见了我来,自然仍旧是热情满满。“姑娘怎得有时间来此地?”
我问道:“皇上可在?”
“方才回来了!”
我探头往里看了看,“贵客们可在?”
“未曾见到!”
我点点头,这个结果挺让我满意的!走了一遍该有的流程后,我进入到了未央宫,寻了块空地,就大咧咧地直接坐下来。
宁言熙并排地坐在我身边。我瞥了他一眼,道:“表哥,婼儿造次了!”
我说完,直接趴到他的肩膀上抽泣起来。待我昏天黑地地哭完,心里也舒服了许多,我擦了把眼泪,道:“我昨儿在外面耍累了,就在一处大树上睡着了。害得皇上和嫂嫂在大婚之夜还如此担心,是婼儿的不是。”
宁言熙将我的脑袋按在他的肩上,“你别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套路话了!我要听你讲的实话!你昨儿可是见过夏阡了?”
哭得眼睛有些发疼了,我闭上眼睛,这一次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已是见过了,只是他不认识我这张脸,同样也是觉得我不像商婼。”
“那你这是怎么了?哭地挺吓人呀!”
“告别萧郎了!或许良人本就不是良人。”我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平静地有些难受。
“婼儿,不管你是周国的温衡郡主还是魏国的温衡郡主,他都是齐国的王爷。你一直该明白的!”
“好了,不说我的事儿了!我的事儿已经是一团乱麻了嘛,再乱点也没什么。表哥,前面可还安好?”
“有漓王和靖王帮扶着,前面如今尚且安好 ,毕竟有着互相之间的牵制,一时也闹不出什么风雨。只是,还是得要小心应对的。”
我伸直腿,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了。我揉着眼睛,道:“那位最近*分了!”
“书兰是识大体的!”
这个问题可不能多纠结,我转换话题道:“绮烟姐最近很安全,安全到我都觉得我们的推测是多虑的。不过风平浪静并不代表未发生什么暗涌波涛。那两位如今也没有什么要回去的话,我觉得我还是好好地待在绮烟姐姐身边吧。”
闲话了几句后回到椒房宫,午膳都已经摆上桌了。见我回来,绮烟收起喷壶,“回来了?!用膳吧!”
我随着宫女们布膳,绮烟上前按住我的手,我冲她摆摆头,她终究还是收回了手。夏阡还是对我生疑了,万事儿还是不要太越矩为好。
绮烟的膳食,我是丝毫不用担心的,毕竟是前面已经好好检查过的。绮烟用膳的时间里,我就可以思绪随便开小差了。无意中看到对面的柒染似乎是在瞪我。
查不出来是谁动过饭菜的手脚,我对谁都不是特别放心,凡事儿都是一一过目,如此越俎代庖,自然是会引起她这个掌事宫女的反感。
我迎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她却是立刻收回了目光,着实心虚。我却不禁深看了她一眼。我怀疑了很多人,却是没有怎么对柒染生疑。毕竟她是绮烟身边的老人了。
“巧兰,我已经吃好了,你们去吃饭。”
“啊?好!”我凑合着吃了些饭菜,放下碗筷,道:“如今时辰尚早,娘娘若是现在休息,也恐积了食,不如让奴婢陪您下下棋!”
“你这提议,倒也不错!”绮烟扭头对柒染道:“你且将这些饭菜撤下去罢。”
有宫女已经摆好棋盘,绮烟道:“本宫素喜下棋时安静,除了若兰,其他人还是先且出去罢。”
待众人退去后,我执起一颗白子,看了眼棋盘,啪地落在中间。眼见着绮烟要落子了,我又将那颗白子挪到了边角。
绮烟嗔道:“诶,可不能这样耍赖的!行棋无悔!”
“我本就不会下棋,何谈什么行棋无悔。”
绮烟转而笑道:“原来还有这种耍赖的理由!可真是让我长了见识了!”
我拨弄着棋子,万分感慨道:“我如今就像这粒棋子,站在棋盘上,却是傻乎乎地看着战局。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理不清。我不知道那个云安郡主倒是是怎么回事儿,我也不明白那两位皇来此处居然会如此风平浪静。”
绮烟自顾地摆着棋局,“郡主若是想要知道什么,大可来问绮烟。”
“好!”我道,“我就问娘娘一些问题,还希望娘娘如实回答罢!”
绮烟一直不语,直到落下最后一粒棋子,“你看,你在棋盘外,是一粒白子,可是周围却被黑子包围了。你仿佛被独立出去,其实挺好的,你可以保持你是你。”
绮烟说得明白,我怎么会有不懂之理?可是我从来不是我,就像如今戴着这面具反而自在了许多。我注视着棋盘上的棋子,道:“云安郡主能够如此识大体,实在是太难得了。”
可能是我说得有几分阴阳怪气,绮烟不自觉地盯着我,良久道:“我与云安郡主的交往甚少,对于她的了解,不过只是一张脸的熟悉罢了。她似乎总是与世无争的模样,或许是出于她对皇上的一份感恩罢。”
手心里的白子被我把玩地有些发烫,我将它放回棋盒中。“前朝的事儿,表哥不愿意告诉我,我也不好去追问什么。嫂嫂在后宫,自然也不是太了解,婼儿也不强行难为嫂嫂了。但是,婼儿对一个人很是好奇。”
“谁?”
“皇嫂很熟悉的!柒染!”
“柒染?”绮烟面露诧异,道,“我尚在闺中时,柒染就在我身边了,后来又随我嫁入皇宫。婼儿怎得问起她?”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一直觉得柒染和旁的丫头是不一样的,才有些好奇!不过,嫂嫂,你可知道柒染进入贵府前的事儿?”
“这,我倒是不是很了解。只是听家里的婆子说柒染她家好像是经历了什么天灾,家里实在是养不活一群孩子了,只得将最年长的柒染贩卖为奴了。”
我重新捏了一把棋子。棋子能否发生作用,得看下棋者的布局,也得看每一颗棋子的自觉。也不知道这背后是有什么布局者,亦或是棋子太聪明了。
收拾完桌上的残局,我回了房间补觉。却是陷入了噩梦,梦醒之时,额头上沁出一层汗。我缩在床脚,却是怎么也回忆不起来梦到了什么。
已经了无困意,我起身捡了本书翻看,却终究是一个字也没有入目。似是坠入无尽的深渊,我试图用绳子攀缘上去自救,但是绳子缠绕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张大大的网,它将我缠绕了起来,越裹越紧,紧到我丝毫没有地方可以逃。
换了一张脸,却是换不了心静。我正糟心到想要撕书时,外间响起敲门声。我没好气地道:“谁呀!”
外间传来一个宫女的声音,“若兰姑娘,云安郡主请您前去!”
哟,还真是说起曹操曹操就到了!我挽上头发,却又放了下来。踢踏着绣花鞋,打开门,道:“你转告云安郡主,就说我不舒服,我就不去了!还有你告诉来传话的人,我只是椒房宫的人,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呼来唤去的!她云安郡主若是想要见我,就自个儿来见我!”
不待那个传话宫女有什么反应,我将门“怦”地一声关上了。如果可以,我现在真得特别想在门口贴上一个“人勿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