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落水溅起的水声,使得假山另一边的人起了警觉。我试图溜走,但是发现自己还是头昏目眩的。还是选择老老实实地站出来,免得他们起疑。我扶着假山,绕到前面,“扑通”地跪下。害怕地发抖就不需要装了,因为生病,本来就有些身体发抖。
“原来是个小丫鬟呀。你走吧。”说话的不是楚祎。
我趴着,磕了头,道了谢。赶紧地抱着扫把跑开了。我刚刚低着头,并不敢看面前的人是什么模样。楚祎的模样,在战场上见过。但是我第一次听说楚祎这个名字是在周国的一家酒楼里。我当时在周国皇宫里住了一阵儿了,哥哥来接我回家,路过一家酒楼时,我缠着哥哥进去吃东西,哥哥哪里拧得过我。
酒楼中永远有的风景,就是一群白衣书生围坐在一起,闲谈着国家大事。哥哥不喜欢这种场景,觉得他们是在空谈国事。而当有一人说到一个名字时,哥哥开始侧耳听他们的谈话了。这个名字,就是楚祎。
我只顾着埋头吃饭了,并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看哥哥头一回儿听八卦听得这么认真,我也好奇地停下筷子。但是他们已经说完话走了。哥哥握着杯子,也不说话,若有所思。我问道:“哥,楚祎是谁?”
哥哥往我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缓缓道:“楚祎,他是齐国漓王,号称齐国战神。”我根据这几个关键词,在脑海中勾勒了一下楚祎的模样,“战神呀?!和爹爹年龄应该差不多吧。而且,应该长得很吓人。你看看爹爹瞪起眼睛来,多吓人。”
我说着,模仿了下爹爹瞪眼睛的模样。哥哥笑着敲我的头,“哪有你这样做女儿的,竟胆敢笑话爹爹?小心我回去后告诉爹爹。而且你恰恰完全说反了。楚祎,今年只有十四岁,比你哥哥我还要小上几岁,但是人家已经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拿下了齐魏边城善城。还有,人家才不是什么莽夫,听说生得貌美、貌比潘安哩。”
我“嘁”了一声,重新拿起我的筷子,“都只是听说,谁见过真人?说不定满脸麻子,不及我哥的丝毫。”
然而当我在战场上第一次见到楚祎时,我知道我错了,我哥哥虽然也是风度不凡,却是不及楚祎丝毫。
回了房间,我趴在桌子上,头昏的现象丝毫不减。这次怎么病来势汹汹的?现在可不是病的时候!我将扫把放在墙角,自己爬上床睡觉。这不睡还好,一睡就醒不过来了。感觉到了自己身体发热,脑子里开始做梦。稀里古怪的一些梦。一会儿还是在周国京城里母亲在教我跳舞,一会儿是在峪城里爹爹罚我不许吃饭,还有梦到爹爹喝下毒药、五儿替我殉城。
终于,我感受到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放在我的额头上,还有人灌我喝药。渐渐地,情况好转了一些。我终于从梦境中脱身,我睁开眼时,外间已经似是到了正午。我扶着床沿坐起身,是有人来帮我看病了吗?可是,是谁这么好心?而且,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在梦中说梦话了。
门“吱呀”地被人推开,来人是一个小丫鬟,她手上端着一个碗。“你醒了?可好了一些?”
我点点头。她扶正我,将药碗递给我。“你的命真好,居然是红蕖姑姑亲自为你找的大夫,昨儿也是红蕖姑姑亲自来照顾你的。”我正在喝药,听到这句话时被呛到了。我现在很想知道我昨天烧糊涂了时到底说了梦话没有。
“你是太高兴了吧!姑姑说如果你醒了,就让我告诉你,你今天不需要去打扫了。先休息,明天再去。今天你的饭菜都会有人送过来!”小丫鬟见我已经喝完药了,接过药碗就离开了。
我应该睡了很长时间了吧,现在并不想再睡了,只是靠在床头休息。红蕖绝对不是什么善类,可是她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我?我实在是想不通。我从小长在舞刀弄枪的家里,要是可以和这些人精斗得过,我爹爹也就不会将我带到峪城了。
我十一岁时在皇宫中无意地听到先皇和太傅的谈话。原话我不记得了,大意是只有商家的女儿配成为周国皇后。我当时完全不懂这种话的意义,只是好奇和我有关,就回去后有样学样地告诉爹爹。爹爹听后脸色都变了。过了几天,爹爹就带着我去了峪城。我知道爹爹不想我卷入皇室的纷争,可是我宁愿我死在帝位之争中,也不愿意看到我家现在成了这样。
靠在床头,我在等着红蕖的到来。果然,还是被我等到了。红渠道:“你好些了吗?”
我不语。红渠突然靠近我,她的指甲划过我的脸庞。“你不是一个哑女,为什么要装做哑女?说!是何居心?”她的指尖渐渐划到了我的脖间,我道:“姑姑误会了,奴婢出身卑微,担心在这个地方说错话了,所以装作哑巴。”
“你可知道,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你的口音,你是周国人吧!”
“是!我是周国人!”这也就是我装做哑女的原因,最终还是被我自己出卖了。
“你是周国人,又怎么会来到齐国!”红蕖的手已经缠到了我的脖子。我的呼吸有些急促了,我突然意识到我刚刚喝的药是不是有些问题,我的手上现在怎么完全使不上劲。我来齐国是想通过一己之力杀了攻破峪城的人,可不是想将命送到峪城的。“姑姑,姑姑,我,我是被人贩子拐到齐国的。”
我的手摸上她的手,死劲地用指甲按住她的手。趁着红蕖吃痛地松开了我的脖子的间隙,我从床上溜了下来,顾不得穿上鞋子,拼命地往外面跑。我的轻功是当初爹爹逼迫着学的,爹爹说在战场上会逃跑保命也是一种能力。可是,爹爹,你最终为什么不选择逃跑?
我身上无力,借助了全部的轻功,才能够将红蕖落在后面一小截。我不知道往哪逃,遇见路口就左转。我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在一个路口撞到了一个人,我撞倒在地上,我拉住他的衣角,就像是握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请您救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