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伤,我是看不见的,但是背后传来的痛楚,我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地到。带刺的鞭子、夹指板……如今想来,还是有些发怵。红蕖用沾水的帕子轻轻地给我擦拭后背,“你要是疼,就哭出来,哭出来好多了!”
我眼中的泪水确实在打转,但是我不想它掉出来。红蕖用衣服包住我,道:“这样也不是办法,我还是去找王妃要些药来。”
还没有等我来拦红蕖,她已经急冲冲地出去了。狱中的酷刑,我以为我挺不过来的,我也是真的想过咬舌自尽,但是我私心里想再见楚祎一眼。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真的很想见见他,哪怕说一句“对不起”。
我坐立不安,终于等到红蕖回来了。我还是将身上的衣服脱下,然后趴在床上,让红蕖帮我上药。既然我已经从那儿出来了,就不能让替我死的人枉死。如果不处理好伤口,恐怕我还是难逃一死。若是让我商婼好好活下去了,有的仇就该报了。
我捏着床单,忍受着身上传来的疼痛。红蕖道:“郡主若是不想哭,可以和我说说话!”
我艰难地开口,道:“林嬷嬷,巧云,还有巧兰,她们最近还好吗?”
“王爷还是让她们待在芳菲院中,郡主放心,有我和王爷在,没有别的院子的敢随意欺负我们芳菲院的人!”
我被红蕖的语气逗笑了,转瞬心情又沉重下来,“那,王爷,好吗?”
“不好!”红蕖停下给我擦药道。我一听,着急地想起身,却被红蕖按下去了。“你这样,小心伤口裂了!你别急,听我说完!王爷命令精卫们撤兵后,一回到书房,王爷就后悔了。可是谁知道郡主你速度挺快的,我们返回去时,你就已经离开漓王府了。王爷担心您有威胁,非要去城楼,是我命令精卫们拼尽全力将王爷拦住。后来,我们知道郡主被下狱,王爷已经完全控制不住他自己的理智了,他非要去劫狱,是元狩拼命拦住王爷。郡主,王爷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次是真的出乎我们所有暗士的意料了。”
我将脑袋埋在臂弯中,终究是我对不起他。红蕖帮我上完药后,道:“郡主好好休息一下,明日,红蕖就不能够送你了!这一次也是报答你上次对红蕖的相救之恩。以后有缘,我们再见!王爷让我转告姑娘,日后切不可再这般不考虑后果的任性!”
我点点头,“帮我转告王爷,螳臂挡车的傻事儿,再也不会了!还有,楚灏心狠,王爷一定要当心!”我支起身子,“王爷以江山社稷为重,顾念亲情,可是别人不一定会。王爷一定不能轻易放权,既然楚灏已经觉得他功高盖主,就算是王爷成为布衣,楚灏也不会放过他的。如果权力在手,终究还是要掂量掂量的。”
“好!郡主的话,我一定转达。”
我看红蕖目光闪烁,道:“姑娘可是还有什么想说的,要说就说,你我之间不用藏着!”
红蕖咬咬唇,道:“王爷让我问郡主,若是生逢盛世,王爷不是王爷,郡主不是郡主,郡主可愿意修成比目?”
我苦笑一声,“还君明珠双泪垂!我们之间没有如果。夏阡与我之间只是兄妹之情,但是,我是宣懿皇后,是不争的事实了。”我将脸埋在枕头里,刚刚伤口的疼痛而产生的泪水怎么现在才落下,我抬起头,闷闷地道:“红蕖,帮我转告王爷。在漓王府时,商婼想到最多的话就是‘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漓王府的日子只能成为婼儿的记忆。府中侍妾不少,我知道王爷不许她们打扰我,所以我几乎没有接触她们。我相信,总有人是可以和王爷执手走过风雨的,但是那个人一定不是商婼!”
我说完,又将头埋了回去,我不想看红蕖的表情。那个可以和漓王执手的,也可以是红蕖。红蕖在我身边很长时间了,她眼中掩藏住的对漓王的爱慕,我没有错过。
我趴在床上,大致好好休息了一个晚上,一大早就有丫鬟来敲门。我现在的样子实在是不大好见人,只有让那丫鬟将东西放在门口,然后自己挣扎着起来。穿好里衣后,才打开门,将放在门口的衣物拿进来。
丫鬟送来的是一套逸王府的丫鬟的衣服,我穿好后,那个丫鬟正好又回来了。这次,她自然是进来了。她道:“姑娘,王妃说您手受伤了,让奴婢给您梳妆更衣。”
“更衣就不需要了,这头发,我是真的没辙!麻烦你了!”我浅笑道。
那丫鬟麻利地给我挽好双丫髻,然后领着我去见逸王妃。逸王妃还被人伺候着更衣,她见我来,对身旁的人道:“弄完了,就先下去吧!”
我微微向她行礼后, 就站在一旁静候着。逸王妃今日所着是一件素衣,看来礼佛也不是一个幌子。
伺候的丫鬟退下时,逸王妃嘱咐一个侍女道:“你把绿芙叫来!”
我低着头,无聊地看着脚上鞋子的绣花。突然听到逸王妃道:“你把手伸出来给本妃看看!”屋里只有我们俩人,我也不好装聋作哑。还是只有瑟瑟缩缩地把手伸出来。
逸王妃盯着我的手,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和漓王都想到过皇上会处以酷刑。婼儿,谢谢你抗过来了。我必须告诉你,你只能自己逃跑。漓王已经将你的马送出城外了,你就算是手残了,也必须忍住。”
逸王妃的眼中满是不忍。我收回手,屈膝向她行礼,“王妃王爷还有漓王爷之恩,婼儿此生无以为报。”
她轻拍我的头,扶着我的胳臂,“婼儿,我和漓王帮你,并不是要你的任何回报。哪怕你不是我姑母的女儿,也毕竟是姑父好友的女儿。至于漓王帮你,你心里应该明白原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