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闭目坐在大树下,等候着不知好坏的消息。我如今有几分眼疾,胜算不明,还好那些官兵不过是普通人。只是让村民出去散播消息,自然是有原因的。
前些时日 我在准备讲课内容,有个小孩子兴冲冲地跑了进来。我他只只地撞到了我的身上,我扶住小孩子的身体,“出什么事儿了?”
他神秘兮兮地从背后拿出一个孔明灯,“秦姐姐,这上面有你的名字!”
我当时只觉得是小孩子们哄我开心,可是展开孔明灯时换我一脸惊讶了。我凑得非常近,依稀可以看到上面写的是“婼儿安好!”
这个字迹,好像是君陌。这群孩子虽然不识字,但是却是都认识我的“婼”字。我在村庄中以秦姓生活,但是没有更改我的名字。
君陌在芗城,这点是我肯定的。但估计不过是微服。不过也不知道是否离开了。
我闭目等着,丝毫不敢松懈,我一时的冲动却是系着全村的性命。
那堆人已经先折回来了,听着声音,不少佩刀的官兵呀。“谁杀了人?”
我懒得睁开眼,反正睁不睁都是一样的。“是我杀了人!如何?”
“好嚣张的女子!还不拿下!”
我抄起身边的剑,却是没人再近我的身。“你又是谁?有何资格在这儿跳大梁!”
“你!你!你!”那人声音被气得发抖,“我可是本城捕头!”
我哈哈大笑,“小小捕头,有什么资格在本姑娘面前咋咋呼呼!”
我没有理会,因为我听到了一阵儿马蹄声,很急促的马蹄声。
我站起身,“如此天下,却也是夏家之过!”
我这句话,将所有人都吓到了,个个口中念叨着、磕头如捣蒜。那个捕头道:“你还真的是不怕死!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居然敢说!”
我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道:“偏偏她是有这个资格来说这句话。”
我逆着光看过去,只见得着人影。我道:“你,终于来了!”我丢掉手中的剑,也是丢掉一身的防御。
他几步迈到我的面前。原本以为干涸的眼睛流出了眼泪,“六哥,你来了!”
他将我护到身后,“听说这里的一位女先生杀了官兵,我想着,当世这样的女子能有几人。”
那捕头道:“你又是何人?若是阻碍我们办公,也一并带入狱中!”
君陌只是护住我整个人,倒是一旁有个男子道:“此乃靖王,尔等还不拜见。”
我下意识地看向那些村民,我不知道她们会将我想象成什么身份,但是恐怕我再也不是他们眼中的“先生”了吧。
我拉住君陌的衣袖,“有些事儿,你该查清楚!你先回去罢!”
他亦低声道:“我好不容易寻着你!”
“若不是我愿意,六哥也估计找不着我!”我道,“六哥,我定然会回去的,只是不要那么早将我关入笼子里。我很累。”
须臾之后,君陌俯身对身边的一个男子说道什么,他才骑着马离去。
村民还是跪在地上,我一拍脑袋,方才怎么就忘记了让君陌让她们起身?我有些尴尬地道:“各位起来吧!这儿已经没有了王爷。”
我也不说什么了,自个儿回了赵家。我坐在树下给赵芷绣着衣裳,手上的速度不觉地加快了几分。我知道可能无法完工。
赵芷就站在离我几丈远的地方看着我,吃饭时也是低着头,不止是赵芷如此,整个赵家人都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氛围。准确而言,或许我应该离开了。
我厚着脸皮待在这儿,等来了县城里面的消息,听赵家大哥说,那个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员已经被撤了职,城中官吏已经大换血了。
我闲来无事,便去河边走走,这样随意的日子终究还是离我而去了。我每次转悠时,虽说眼睛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却还是依稀可以感受地到有人在我附近,一个没有敌意的人。
我在这儿尴尬地生活了一周有余,给赵芷的梨花也已经秀好了。眼前的食物由雾蒙蒙也变成了大雾了,君陌带接我回去。
虽然赵芷一直躲着不敢和我说话了,我离开的那天,村里的一群孩子抱着一筐筐野果出现了。我听见孩子们哭泣的声音,心里也是揪着的难受。
赵芷抱着我的腰,一顿一顿地道:“秦姐姐,你能不能不要走!你要是走了,以后就没有人教芷儿读书写字了,也没有人陪芷儿玩耍了!秦姐姐,你不要走!”
我蹲下身子,摩挲着摸摸她的脑袋,“芷儿,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有自己的使命。姐姐得回去了,去完成自己的使命!这段时间里,是姐姐这十七年来活得最开心的日子,因为有你们这群小机灵鬼的陪伴。”我哽咽几声,佯装淡定,道:“芷儿,姐姐以后走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继续读书写字。还有,村子里面的男孩子,一定要学会武功,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爱的人。”
我怀里的小孩子哭作一团时,我却是手足无措,最后还是君默看不过去了,将我们拉开。我不敢回头看看离去的村庄,我怕我会舍不得。
大概外间天黑了的时候,在一家客栈停了下来。君陌伸手扶我下马,可奈何我实在是看不分明,只是选择自己抱着马脖子滑溜下来。
君陌收回手的时候,我蹭上去,握住了他的手。我对这里地形不熟,万一摔着了,岂不是大笑话了。
“婼儿?!”君陌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咱们进去以后再说!”
已经有部下安排好了住处,饮食什么的也都是送到了房间里。我随意挑了一筷子的菜就送往嘴里,下一秒就是因为咸而吐了出来。
君陌给我递了一杯水,我一仰头,然后完数地喷了出来。我气地差点将茶杯扔向他,“你疯了?给我喝酒干嘛?”
他重新递给我一杯水,这次是真的是一杯水。喉中的咸味终于缓解了不少。他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金国皇帝送我回国,途中出了点儿事儿。我失足掉入了湖中,或许是脑磕着什么硬物了,如今看东西不大清楚。”
“山野之中无良医,你还是随我回去后定要京城名医看看。”
“看不见了,也不是什么坏事儿,至少内心挺平静的。”我怎会不明白,君陌便衣来寻我,我回去了还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哩。“芗城的事儿,是怎么解决的。”
“不过是彻查此事儿罢了,查出了不少事儿。甚至牵扯到了长安。寻了一个理由,罢了一些官职,也书信给了三哥,让他派了些信得过的人来了。”
我这才真正地放下心来,我不知道我给君陌惹来了什么麻烦,但是我只希望那些帮助过我的芗城百姓们可以好好地的。
君陌给我夹了些菜,我挑着吃了几口。君陌本来是另外一个房间,却是执意待在我的房间,还说要给我守夜。想来不过原因有二 ,担心我的安全,或者是担心我逃了。
我自然是严词拒绝,以“男女三岁不同席”为理由拒绝,不过好像没有什么作用。君陌吹灭了蜡烛,我却睁着眼睛,不敢入睡。我在赵家也是一直等赵芷入睡了才敢睡觉。
本想着干脆睁着眼睛到天亮,不过抵不过赶路的困意。意料之中,在梦中哭醒过来。
不同往日时睁开眼睛独自抹泪,有一个人给了我一丝温暖。君陌拍着我的背,轻声哄道:“别怕!别怕!婼儿别怕!六哥在这儿!”
我平时都是醒过来后抹抹泪就好了,但是他这么一哄,我反而更加哭地更凶了。我抽噎几下后他才得了空问道:“你这”
《秘密花语》
? ? ? ?——头白鸳鸯失伴飞
?窗口的那束白日菊已近枯萎,想来它在我店子里待了些日子了,客人取消了订单,我却是不忍心舍弃它。
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指向夜间十一点了,是时候打烊了。每次打烊时,都会下意识地看看店门口的大字。
?那年失意,于此闹市之隅开得一家“遇见”花店。这么多年来,倒是遇到了许多故事,花店无酒,但常备茶。
我锁好门,转身之时,确实被骇了一跳,背后何时站着一位着病服的白头老人。
? “姑娘莫怕!我是来取花的!”老人笑道,脸上的皱纹传递出他的和蔼。
我的“遇见”面积不大,客人可以订花。可是,在我的记忆中,并没有一位长者订过鲜花。 “不知道老先生订的是什么花?”
“白日菊!”
老人说起这个名字时,脸上的笑容在一瞬消失了。我静静地看着老人,或许,白日菊,真的适合他。白日菊寓意不好,我的花店是没有常货的。
我打开门,请老人进店。我将那捧白日菊,“实在不好意思,这花儿有些枯萎了!是小店照顾不周!”
老人接过花,“姑娘实在是有心了!这个花,已经是三四天前就定下了,而且我儿子已经取消订单了。”
老人从兜里搜出钱,颤颤巍巍地塞给我。我也不好意思拒绝,“老先生,您住在哪儿?这么晚了,我送您回去罢!”
老人摇摇头,“我是从医院逃出来的!我儿子不让我出院,可是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我家老太婆!”
人家家室,我不好意思插手,但还是道:“后屋有个小铺,老先生若是不嫌弃,暂且休息一夜好了!”
老人想了想,“那就麻烦姑娘了!”
老人住在花店里,我也不好回家,就在花房里凑合一晚。手机里有老人家人的号码,但是那束白日菊,让我放弃了这个想法。
白日菊——永失我爱。
我是在饭菜香味中醒过来的,睁开眼时,面前已经摆好了早餐。老人居然忙碌地帮我打扫花店的卫生。“这,老先生,您怎么干起活儿来了?”
老人道:“举手之劳而已!你昨天没有锁门,以后可不要那么大意了!”
老人将打扫工具放在角落,转身抱着花出来了。我道:“您要去哪儿?我送您!”
“不用麻烦了!你这儿生意也走不开!”
我胡乱地往嘴里塞了几个包子,拿好钥匙,就准备出门。老人说要去的地方就是永宁公墓,对于这个地点,我并没有吃惊。倒是打开手机时看到一连串的未接电话,我有些惊讶。那个号码就是订白日菊的顾客。
为了老人家人可以放心,我回拨了回去,接电话的那人火急火燎道:“唐小姐,你有没有见到一位穿病号服的老人?”
我抬头看了眼车镜,后座上的老人抱着花、安静地坐在。“见到了!昨儿来取了白日菊!现在要去永宁公墓,您来这儿接他吧!”
“好!麻烦唐小姐照顾父亲!”
我挂了电话,打开导航后,道:“老先生,您坐好了!您的儿子会过来接您的!”
老人淡淡地点头。按着导航的提醒,我终于找到了永宁公墓。
不放心老人一个人,我跟着老人进了公墓。黑白色的!墓碑,总是让人感到压抑。
老人在一个墓碑前停下,墓碑上是一个祥和地笑着的老奶奶。墓碑前有束枯萎的花儿,应该是白日菊。
老人蹲下身子,将那束白日菊换走。老人伸手抚摸墓碑上的照片,喃喃自语,“初清,我来迟了,不要生我的气!”
他起身时有些艰难,我忙上前来扶他。老人对着遗像,道:“初清,这是小唐,是她带我来见你的!”
我看着上面的字,微微弯腰,“莫夫人,好!”
老人沉默了许久,“走吧!我儿子也该来了!”
老人脚下有些蹒跚,我扶着他走,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因年老而混浊的眼中泛起泪花。
我扶着老人出陵园后老人指着停在我身边的一辆黑色大众辉昂,我顺着看过去时,一个着西装的男子走了下来。男子和老人眉目之间有几分相似。
男子皱眉,“爸!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一晚上!”
“小离,这是花店的老板唐小姐。”
他同我礼貌性地握完手,寒暄几句后,扶着老人上车。我目视这对父子离去后,也驾车回了“遇见”。
一连几日,窗户旁少了一束白日菊,倒是有几分的不习惯。
每天都有人订花,却不见有人再订白日菊。
可在一个午后倦起时再次收到了老人儿子的电话,他声音低沉,说不上来的疲倦。“唐小姐,父亲可能要西去了,他想见见你!”
我带着风信子去了中心医院,住院部楼下见到了莫先生,也就是老人的儿子。他接过我抱着的鲜花,“唐小姐太客气了!”
我打量他几眼,几日不见,似乎憔悴了太多。“老先生可好?”
他垂下眼帘,摇摇头,“父亲有话想跟唐小姐说。”
我点点头,跟着他上了七楼走廊最右边的病房。老人躺在病床上,一个小孩子趴在床边说着话,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同样神色憔悴的女子。
我们进屋后,那个女子迎了上来,“这就是唐小姐吧!你好!”
她虽然向我笑着,眉目中掩盖不去的憔悴。我向前握住她的手,她将我拉到老人的病床前,轻声唤了几声“爸!”小孩子随着喊道“爷爷!”
老人艰难地睁开眼睛,喉中发出一丝声音。莫先生道:“子洳,我们先出去吧!”
莫先生带着妻儿出去后,病房中有点点冷清,我坐在病房旁边的看护椅上,握住老人的手。
老人的目光集中在了那束风信子上,我见他的嘴唇颤抖着,我俯下身子,去听他在说什么,“永,远,的,怀,念。”
老人的声音让我不觉得鼻酸,我道:“风信子,也代表着生命。”
老人睁着双眼,看着屋顶,“我儿子,忙,以后,每周三,麻烦,唐,唐小姐,给我老伴送一束花!”
老人脸上写满了疲惫,我点点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老人缓缓闭上眼睛,他的呼吸渐渐急促了。我从病房里出去,向那对夫妻道别离开。
“遇见”里太多故事,我终究只是个过客。
再次接到莫先生电话时他定下了一批白菊,接到电话时,我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那个有过几面之缘的老人终究还是寻找他的爱妻了。
莫先生着人来取白菊时,我送了一束桔梗花。目送白菊离开,心里几分落寞。并非第一次售出菊花,却是第一次如此感觉。
扒着手指头 老人也已经入土为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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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