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破晓,蜀州漆黑长夜随着东边一缕朝霞烟消云散。
白衣老人缓缓睁开浑浊沾染岁月眸子,第一眼就见林熙月探出头来,一脸担忧道:“鹤老怪,吴家少爷如何?”
鹤周天板着脸,没好气道:“怎么不见你关心关心老夫?老夫好歹算你师傅。”
林熙月摆了摆手,小脸写满担忧:“到底怎么样了!爹曾经说过,窥探梦境是险中之险,一不小心元神受损,轻则变成傻子,重则直接毙命。”
鹤周天听闻乐呵一声:“吴小子要是变成傻子,不就随你们意了?”
曲小莲认真道:“前辈,到底如何?”
白衣老人平静道:“放心,并不大碍。”
前朝用剑山头人物继续补充道:“林家丫头,再教你一手,虽说窥探梦境是个凶险招数,但还是要加以区分,今儿这并非老夫硬闯,所以并不会伤及元神,你且放一百个心好了。还有你爹那厮,是如何教人的,明摆的误人子弟嘛。”
林熙月在听见吴忧并无大碍,便不再理会鹤周天,坐在板凳上,全当其是放屁,双眸看向睡在凉亭上,眉目紧闭的吴家少爷,皮肤白皙,容颜俊美无双,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没了平日的灵动神仙气。
林家大小姐又是一叹,也不知吴忧何时能醒来。
玄敏敏看热闹不嫌事大,朝一旁剑袍少女轻声说道:“听见了吧,等下吴家混蛋醒来,你就拔剑,先占个先机,给他胖揍一顿,但下手别太狠啊,还有记住啊,打胯下之物都千万别打脸,本宫还指望的一路上观赏呢。”
剑袍少女闻言点了点头,随后看向鹤周天,抱拳道:“鹤老剑神,别来无恙。”
鹤周天嗯一声,微笑道:“日子过得真快啊,原来德小丫头都这般大了。”
剑袍少女脸上永远一个表情,就算动容都是浅浅的,浮光掠影,捉摸不透:“既然能再江湖再看见鹤老剑神,说明老剑神已经重修剑心,可喜可贺。”
鹤周天摆摆手,不以为然:“剑心再强,也斩不了仙人。”
剑袍少女闻言停顿片刻,随后一本正经道:“其实当年比试,老剑神的一剑点月,从白昼转为月夜,已经是触摸天地之道,若不是在帝城一战心境受损,未尝不可一步入天门。”
曲小莲略感好奇,追问道:“想不到鹤老前辈还与剑阁有所瓜葛。”
鹤周天耸了耸肩膀,打趣道:“玲珑丫头,要是剑亦然听见你说这般话,会作何感想?”
从小到大都在剑阁长大的少女摇头道:“这就是爹说的。”
鹤周天感兴趣哦一声,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本一句玩笑话,剑袍少女还是很认真思索,几息过后,缓缓道:“爹还说,就算老剑神一剑开天门,踏入神仙道,还是只能呆在剑道第二,第一位置永远是他的。”
鹤老剑神白了一眼,冷声道:“除了最后一次输给他半步,其余哪一次不是被老夫追着满街跑?”
剑袍少女挺秀双眉微微弯曲一下,就算是笑了。
鹤周天探出脑袋,朝吴家小子方向看去,随后甩给剑袍少女一个眼神,道:“小丫头,咱两也算是熟识,同样修剑,你下山心思老夫也明白。吴家小子现在断然不是你的对手,但眼下大势需要这小子,老夫也跟山下的老秃驴保证过,要保他小子顺利出凉州。要不你再忍几年,等天下真正太平时,再取他性命不迟,修行嘛,也不差前后这几年。”
剑袍少女摇头道:“知道前辈跟在吴家少爷身旁,玲珑就断了杀他的念想。”
鹤周天暗自缓了一口气,乐呵道:”那就好“
玄敏敏在一旁听不下去了,恶狠狠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鹤周天挑了挑眉,嗤笑道:“欠了人情?”
名字带剑的少女点头,提了提手中崭新长剑,平静道:“一剑之恩。”
鹤周天哦一声,那倒是件大事。
曲小莲在旁冷淡道:“公主殿下,少爷眼下不适合比试。”
玄敏敏冷笑一声:“本宫何时说要找人与他比武?还有,本宫的事情何时轮到你个婢女说三道四?”
曲小莲杏眼微眯,青衣上寒意泛起,气势升腾,眨眼就至顶峰。
剑袍少女怔怔出神,看向鹤周天问:“曲家人?”
鹤老剑神看热闹不嫌事大,重重嗯了一声,叹了口气道:“这丫头脾气不随她爹,曲先泉在江湖里狼藉如鼠,动不动就喊杀喊打的,痞性得紧。不过他闺女倒是收敛,不碰底线绝不出手。”
剑袍少女点点头,心中有数。
曲家小姐和玄家公主两两相望,剑拔弩张。
“不对,鹤老怪,你过来看看!”
就在两人要齐齐要出手时,林熙月的一声惊呼打断了周围的一切,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林熙月方向,准确来说,是浑身颤抖的吴忧。
鹤周天最先反应过来,一闪而至吴忧跟前,一指凝剑光,抵在吴忧脑门上,双眸一闪,沉重道:“不好,气运反噬。”
曲小莲小脸煞白,林熙月眨了眨眼,不解问道:“怎么会反噬?”
鹤周天叹了口气:“不是老夫马后炮,先前就警告过吴小子,三股造化聚在一起未必是什么好事,梦中窥梦本就有劳心神,现在被气运乘虚而入,想要争夺主动,若是吴家小子这次落败,那下次睁眼,也许就不是眼前人了。”
剑袍少女补充道:“就是书本上的夺舍。”
玄敏敏和林熙月恍然。
对吴家少爷实力很放心的林熙月安慰道:“吴少爷修为高深,对付一个气运,应该不难吧?”
曲小莲双眉紧皱,摇头道:“吴家气运可追随百年至千年前,春秋之时积攒至今,家主分了一半在少爷体内,本就根基不稳,少爷还对武道怠慢十年,输赢不好说。”
林熙月顿时慌了神,拉了拉鹤周天,着急道:“鹤老怪,你不出手?”
鹤周天摇头阴沉道:“现在再进去无疑是火上浇油,吴家自有吴家福,希望吴家老祖宗在天有灵,能保吴小子一命吧。”
梦境中,年轻白衣体内真气流窜,境界踏足小宗师之境,剑招融合先前所观剑道精髓,剑芒外露,看准时机,一剑斩在蟒蛇鳞片上,火光四溅,只伤及皮毛。
真他娘皮厚啊。
吴家少爷见一击蟒蛇身形分毫未动,暗骂一句。
巨蟒吐出一条比人还大的红信,双眸看向吴忧,不着急攻击,仿佛是大餐前的情调,要先戏耍一阵猎物。
吴忧双眉一皱,胜负未分,就真端起主子架子来了?
长剑一横,黑焰燃烧,璀璨剑罡凝结,剑意纵横,天地颤抖。
巨蟒瞧见吴忧惊天剑势,非但不躲,还故意弯下身子,将脑袋伸至吴忧剑前。
这是何等羞辱。
年轻白衣苦笑一声。
简直比春宵一夜后,姑娘抱怨声更他娘屈辱!
都说打人不打鸟,眼下这巨蟒他娘都脱下裤子让你踹了,哪有不踢道理?
年轻白衣咧嘴一笑,深吸一气,往天上大喊一声:“雷来!”
晴朗天空,瞬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皮厚是吧?
那就看看,是你的皮厚,还是天上滚滚青雷硬!
现实中,在房间里睡得好好的黄有德突然睁开双眼,起身看向窗外晴空万里,喃喃一句:“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