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气里,风吹在身上还有一丝丝的凉意。
宣府北城外,护城河南岸的兵营里,操演正在进行,喊杀声震天。
靠近河岸的火炮场内,站满了披坚执锐的边军,临着火炮的地方,十几个人围着火炮指指点点,两个边军手举火把站在一旁。
身穿红褐色皮袍的苏河与一个工匠围着苏城,对地上的火药蛋指指点点。
“这倒是个新奇的说法,搞上点儿火药放在下面,就能将火药蛋抛起。”
“这铁皮怕是撑不住啊。”
工匠语气有些担忧,手指在铁皮上指指点点。
苏河的眉头皱成了川字:
“这铁皮还挡不住吗?”
苏城在旁边说了:
“那就炸上一炮试试,看看能承受多大的药量,要多长的引线,才能让火药蛋在合适的地方炸开。”
工匠跟苏河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苏城。
苏城做了几个示范,苏河还在疑惑,工匠就明白过来了,三下两下,把一个火药蛋给倒了过来,用铁皮敲出一个凹,将火药蛋给放了过来。
苏城连连点头,这个工匠不错,手巧、心灵,是个好工匠。
苏城问旁边的杨信:
“这工匠叫什么名字?这么巧的手艺,一月拿多少饷银?”
杨信正跟孙勇在一旁扯闲篇,说着后屯卫军饷调拨中间出的岔子,语气有些欢乐,听到苏城的话,杨信看了工匠一眼:
“你说老罗啊,他是造炮的老工匠,一月有饷银八百钱,算上做工的补贴与火耗,能拿上一两多吧。”
苏城闻言看了满面风霜的老罗,沟壑密布的脸上黢黑黢黑,苦思的时候皱起眉头,额头上更满是皱纹,正敲打铁皮的大手上满是老茧,黑瘦如同晒干的橘皮一般。
不过随着他的敲打,原本铺展的铁皮就变的凹了起来,正好把火药蛋放进去了,外形恰如其分。
不过盏茶功夫,老罗就把铁皮包裹的火药蛋做了出来,按着苏城的说法,放进了大炮内,杨玉拎着火把,点燃了引信。
“轰”
大炮发出震天的吼声,被铁皮包裹着的火药蛋飞了出去,飞在半空的时候,突然就暴起了亮光。
“轰”
又是一声巨响,火药蛋在半空炸开了。
苏河跟老罗急忙跑了过去,检查那些铁皮与瓦砾的落点。
跟孙勇闲聊的杨信看了过来,不解的说了:
“公爷,这东西威力有限,又是笨重的厉害,远没有神火飞鸦,水连珠厉害,弄这个也就听个响合适,打仗还得靠大刀。”
苏城踢了一脚大铁炮:
“这东西是过于笨重了,守城还能唬唬人,真上了战场就差远了,不过这东西可以改,改的轻便些,火药的威力再翻上几倍,应该就差不多了。”
杨信对此嗤之以鼻:
“那可不成啊,公爷,火药的威力要是大了,这铁管子就得炸了,别看这铁管子厚实,可根本撑不住那火药的炸响,装多了药,一下就能炸开了。”
苏城闻言来了兴趣:
“听杨信你的意思,你还懂火炮?”
杨信在铁炮上踢了一脚:
“好教公爷得知,这玩意,就是俺老杨督造的,原本我刚从军的时候,跟老罗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伙计,弄了几年火炮,后来觉着没希望,才转去当边军。”
“老罗这些年倒腾了不少,饷银是一点儿没涨,我跟他说了几次,可他连个管事都不愿意干,这饷银到了大匠就到顶了,死活涨不上去。”
苏城看了正跟苏河研究火药蛋炸点的老罗,没想到杨信竟然还有这能力,他拍了拍手上的土灰:
“那就给大匠们定个等级,若是技艺实在高超的,就提高饷银跟待遇,如老罗这样技艺精巧,又肯留在边军效力的,把饷银提上去,一个月没有四两,三两总是要有的。”
苏城吩咐着杨信。
正说着的当儿,一骑夜不收飞马进了营地,在验过了关防之后,到了苏城面前。
“见过公爷。”
传令兵单膝点地,向苏城行礼,同时举起了手里的军报:
“开平急报,有张副总兵的请示军令。”
苏城打开看了看,摇了摇头,把军报递给了旁边十分想看的杨信跟孙勇。
孙勇看了军报,立即大呼小叫起来了:
“幼呵,张石头他能耐了啊,敢领着兵进入瓦剌境内了。”
苏城吩咐着传令兵:
“你去告诉石头,就说我说的,让他撤回来吧,差不多了,也先该把杨善赶回来了。”
孙勇跟杨信对望一眼,不解的问着:
“也先畏惧公爷,但也不至于害怕到这种地步吧,他好歹是瓦剌的太师,尤其是现在脱脱不花被擒,更是蒙古第一人,他就算再害怕公爷,也不至于就这样把杨善赶回来。”
杨信更是嚷嚷着说了:
“公爷,要不咱打个赌吧,我赌这次杨善老大人能把太上皇给迎归回来。”
苏城深深的看了杨信一眼。
杨信只觉后背一凉,明白自己这句话透漏出的信息有点多了,但他又不敢补救,只能讪讪笑着:
“我听伯父提到过杨善老大人的为人、品性,我觉着他不不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
苏城点了点头:
“那就赌上一把,若是杨信你输了,就把火炮给我好好搞搞,弄轻上一半,但是威力不能变。”
杨信闻言脸上一苦,提醒着苏城:
“若是侯爷你输了呢?”
苏城闻言哈哈大笑:
“若是我输了,那我就带你杀入蒙古草原,给你挣出一个爵位来。”
杨信闻言大喜:
“一言为定,绝不反悔。”
……
开平城西北数百公里外,明军的军营内。
正喝着小酒的石头光着脑袋,问着面前的传令兵:
“公爷真的这样说的,让我撤兵?”
传令兵应了,把苏城的话重复了一遍。
喝的醉醺醺的石头摇了摇头:
“行了,我知道了,传令兄弟们,收拾细软金银粮草,准备返回开平。”
“咱们去开平歇上个把月,等咱们大明的使团从北方归来,咱们就去扫了那些敢劫掠使团的马匪逆贼,给使团出气。”
军令传出,营地内一片欢腾,到处都是欢乐的海洋,在草原上劫掠的腰包满满的明军,终于能够回家了。
石头捏着下巴,想着这仗怎么打自己是明白的,但是怎么撤,这事儿自己不大擅长啊,尤其是这些天,在这破草地上,来来回回的挪营地。
真就能影响到远在哈拉和林的使团了?
------题外话------
培训真是个要命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