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里里外外都是事。
现在的世道,也不是当初韩家一言堂时候的世道了。
韩家这艘巨轮,已经驶向错误的方向,然而海浪之大,风雨阻力之强,韩家之内,已然无人能让这艘巨轮调转方向。
曾经被他寄予厚望的韩雎,到底是没做到韩鸿德希望的那样。
如今姓骆的也不和他们在一条道上……
家里里里外外都是事儿,且没有一件是顺心的。
韩鸿德更觉得心力交瘁。
“韩沉,你在东江,万事都要小心,现在整个韩家,所有人都得给我提高警惕,千万不能被外人抓着什么把柄,”韩鸿德教训道。
“是,爷爷,”韩沉规矩地回答。
虽然韩沉心中藏了周沫事,也想和爷爷韩鸿德好好谈谈,但现在这情况,显然不是最佳时机。
韩家出现问题了,然而没有人能找到症结具体在哪儿,似乎每个人身上都多多少少有点问题,但似乎又没什么大碍。
可眼前,韩皓捷生病的事,韩雎放权,韩池和晏以䜣的婚事迟迟未定,韩济和艾知音之间的婚姻问题,韩家和骆家的关系陡然降温,还有韩沉自己和周沫从未被韩家认可的婚事……
哪一件拿出来讲,都是让人头疼的事。
连韩沉自己都觉得,如果自己是韩鸿德,可能听到“周沫”两个字,就会心烦意乱。
毕竟要操心的事太多。
一顿午饭吃的一点没意思。
席间,韩鸿德难得问了韩决许多问题,都是关于韩决工作中的。
这是少有的,韩鸿德关心韩决的时刻。
因为不是韩家的亲生血脉,韩决一直是韩家可有可无的存在,在韩鸿德那里,自然也会对韩沉这辈的几个兄弟排出个远近亲疏。
因为没有血缘,韩决自然是最不受看重的那一个。
“定策,你的工作很重要,目前你这辈里,就属你在帝都政法口的工作时长最久,一定要好好干。”韩鸿德叮嘱。
“我会的,”韩决恭敬地回答,随后他看向韩济,“爷爷,二哥现在也回归仕途,您应该更放心才是。”
韩鸿德看向韩济,眼神又扫过艾知音,只简单“嗯”一声,便没有更多的回应。
诡异又沉默的态度,让在场人一时之间都弄不清到底韩鸿德是什么态度。
之前韩鸿德对于韩济从大学中跳脱出来步入仕途的事,分明十分看好,似乎今天的态度没有以往热情呢。
韩鸿德眼神一转,视线挪到韩决身上,“定策,今年多大了?”
韩决愣一下,“三十一。”
韩鸿德目光窎远,“都说三十而立,你今年都已经过了。”
韩决:“嗯,定策不才。”
韩鸿德:“不必自谦,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听你父亲讲过你和你的竞争对手过招的事。你沉稳老练,釜底抽薪,一招制敌。你这性格,不错,很像年轻时候的我。”
韩决:“谢谢爷爷夸奖。”
韩鸿德:“近些时候有没有聊得来的同事,或者心仪的姑娘?”
韩决看了眼韩俟,见韩俟微微摇头,韩决抿唇,道:“没有。”
韩鸿德笑着问道:“骆芙不算?”
韩决脊背一凉。
韩鸿德:“不用瞒我,我都知道。不然我不会让你去骆家。”
韩决心中打鼓。
韩鸿德好整以暇问:“你和骆芙,私下往来很频繁,是不是?”
韩决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攥紧,他不知道韩鸿德这样问的缘由,更不知道自己该给出怎样的反应才算正确答案。
大脑飞速运转后,韩决自认为说谎已经无任何意义,只能实话实话。
然而说实话,才更让人紧张。
“爷爷,我不是有意和您作对,也不是故意去接近骆小姐,更不是有意敲韩沉或者四哥的墙角,我……”
“我没有说你做错了,也没想责备你什么,你是什么样的孩子,这么些年我也了解。我只是想问问你的情况,”韩鸿德说:“你们现在都大了,连结婚这种大事都不和家里人商量,自己偷偷和人领证。”他的眼神伴着话语不咸不淡扫过韩沉。
韩沉一时有点无地自容。
韩鸿德又说:“定策,有看着喜欢的姑娘,就抓紧机会吧。”
韩决不懂韩鸿德的心思,只能提心吊胆地应和说:“知道了,爷爷。”
韩鸿德:“别怪我啰嗦,人老了,就这个毛病。”
韩决:“不会的。”
韩鸿德招呼道:“吃饭吧,吃饭要紧。”
然而这顿饭,韩决完全食不知味。
他无法揣测韩鸿德席间这番问话的用意,更摸不透韩鸿德对他和骆芙私下往来频繁一事是何种态度。
向来沉稳冷静的他,头次遇到如此让人捉摸不定的状况。
午饭结束。
各位长辈该离开的离开,该上楼的上楼。
艾知音将嚷嚷着瞌睡的韩皓轩哄睡着,下楼来厨房看餐后是否收拾妥当。
刚进厨房,却见洗碗池前站着男人,他正挽起袖子,在水龙头下冲着碗。
“定策?”艾知音诧异道:“怎么你在洗碗,刘嫂呢?”
“最近过年她挺累的,我让她去休息了,”韩决冲好碗筷,放进烘干机,回头笑说:“二嫂,你也去休息吧,家里的事都是你在忙,怪累的。”
“这才哪儿到哪儿,”艾知音笑着拿过一旁的围裙递给他,“系上吧,小心衣服弄脏。”
韩决接过,“我以为你会和我客气一番,不让我洗,你自己来呢。”
艾知音:“难得见到韩家的男人下厨房,我不得好好瞻仰瞻仰?”
韩决脸有点红,艾知音的话,搞得他好像什么稀有动物一样。
艾知音问:“围裙,会系?”
韩决:“嗯。”
艾知音没插手,双手环臂,站在门口继续直愣愣看着韩决。
韩决系好围裙,背过身继续洗碗。
幸好洗碗台靠着墙,他不用面对艾知音像看动物园的大熊猫一样看他的眼神。
“烘干后别忘了消毒,”艾知音提醒。
“知道了。”
“你是除了‘知道’两个字,就不会说别的么?”艾知音言语中带着调皮的戏谑,她说:“你和爷爷说话也这样,他说什么,你都回‘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