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小窥大，一个城市幸福感强不强，能不能留住人，和财报上和统计报表上夸张又可喜可贺的数字没多大关系。

你大街上拎出来一个老百姓，问他GDP今年增速达不到6.6有什么想法，人家只会想，GDP增速6.6和自己有啥关系，他只关心，年前猪肉涨了六块六，现在有没有回落，再不掉价，猪肉都吃不起了。

同理也是。

招商引资，把人招来是一回事，能不能把人留下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基层单位，连自己的本市的市民都服务不好，又怎么谈服务大众呢。

肖主任拨拨虫一样，领导点一下，他动一下，加上嘴上和行为完全不是一个方向，哪个领导看了不寒心？

“走吧，”韩池不愿多待，也不再听刘主任多说废话，抬步要走。

身后的人好多都没反应过来，但也赶紧跟上。

一行人没走出多远。

身后。

肖主任气喘吁吁跑来：“韩特助，韩特助，问清楚了，我现在马上让人着手处理。”

韩池停下步子。

肖主任连忙追上来，“韩特助，我问清楚了。”

韩池：“不用和我汇报，我不是你的上司，没权管你的事，民政的事，你应该找你的直属领导汇报。”

肖主任：“……”

韩池给他彻底整不会了。

一时之间，肖主任弄不清楚，韩池到底是关心这件事，还是不关心这件事。

都说领导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肖主任一直觉得自己在忖度领导心思这方面做的很不错，但遇着韩池，他总感觉自己跟不上韩池的思路和节奏。

刘主任见肖主任有“办错事”，他无奈又得出来打圆场：“肖主任，你先回去吧，这商场就先看到这儿，我们还赶着去下个地方呢。”

肖主任为难：“可是……”

因为知道有沪市的领导过来视察，原本034号地是让整个东江都能出大彩的事，甚至毫不夸张地说，沪市领导说是过来视察，其中更是有学习的成分在。

作为强一线城市，集中了全国最好的资源，想不出彩都难，政绩再好，也只是在原有资源上锦上添花。

东江的034号地不一样，它是妥妥给东江财政雪中送炭的存在，现在经营又如此出彩，也算在雪中送炭之后，又锦上添花了，并且是在东江这种存在感不强的二线城市，更是难能可贵。

韩池过来，一是大家想看看，这项目有没有更进一步提升的潜力，最好能以点带面，从034号一个地出发，辐射整个东江，乃至整个省；二是稍稍也给强一线城市领导看看，就算是弱二线，也有其可贵之处。

但谁想到，刚将人带到地方，就翻车了。

炫耀没炫耀起来，净让人看笑话了。

肖主任这多问群众一句话都没有的作风，以及他手下有问题不当面和群众说，背后埋怨，当搅屎棍的行为，可真真一点基层工作人员的担当都没有。

原本让肖主任过来，也只是出于客套迎接而已，毕竟韩池人都来这边了，同样作行政单位的人，地处又如此特殊，聊起来也算一番美谈。

现在这种情况，怕是交差都难。

***

周沫买东西回来，陪着柳夏给小孩子喂好奶，吃饱喝足的小朋友很快不闹了，而且还秒睡。

老太太拉着柳夏连连感谢，“幸好有你啊，姑娘。”

柳夏穿好衣服，“没事，我也是当妈的，看不得孩子哭，心疼。”

周沫问：“孩子妈妈什么时候过来？办完手续早点回去吧，这么小的孩子，一直在外面，也休息不好。”

老太太唉声叹气，“要不是为了买房，哪能这么折腾。之前我女儿女婿，几次搬家，把结婚证搬没了，想着也没什么用处，就一直没补办。以为能买到房还得再等两年呢，谁知道，这么快遇见一个低价出售的房子，办手续得要结婚证，一家人是着急忙慌的。”

老太太一家的经历，大概就是当下举家之力，掏空六个钱包买房的典型。

女婿在外地工作，女儿哺乳期没过，就得找工作，孩子扔给老人看着……

周沫越听老太太讲自家的故事，越觉得恐婚恐育。

生孩子没个消停，生完孩子的生活更是。

周沫和柳夏又陪着等了一会儿，老太太的女儿姗姗来迟。

这次工作人员的态度十分热情，带着老太太一家三口，赶忙去帮人补办了结婚证。

周沫和柳夏也因为这事，没心情再逛街。

柳夏头次离开小宝这么长时间，又看到了刚才和小宝差不多年纪的小朋友，难免触景生情。

“妈妈不在身边的孩子太可怜了，”柳夏说：“我想买票，今天就回东江。”

周沫愣住，“我爸和二舅估计明天就能回去，再等一天也不行？”

“等不了了，”柳夏说：“看不见孩子我太难受了。”

“理解了，”周沫说：“我送你去车站？”

柳夏点点头。

两人一道从商场出来，路过一号门门前的停车场时，一排排整齐的浅咖色中巴车停在宽阔的停车场。

标准的领导出门视察的排场。

周沫好奇，韩池这是还没走？

正疑惑着，一行人从马路对面浩浩荡荡走来。

周沫这才反应过来，韩池一行人是去对面转了一圈，看方向估计去了Greedy。

这边能停这么多如此大的车的地方，只有商场前这块停车场，看路障的摆放就能看出来，停中巴车的一块区域，是早就安排好的。

周沫推着柳夏紧几步离开，她有点不想再遇见韩池。

柳夏察觉周沫有“逃跑”的嫌疑，好奇问：“怎么了？走这么快？送我去车站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不是，”周沫看了眼身后，又加快脚步，“刚才那个人，应该就是韩沉的三哥韩池。”

“哪个？”柳夏还被蒙在鼓里。

“就领头的，走在最前面那个。”

“你说问孩子情况的？”

“对，就是他。”

柳夏看着周沫窘迫的模样忍俊不禁，“你又没做贼，干嘛见了他像贼见了警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