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苏让小咪叼着奄奄一息的醉东风和醉花阴扔进了天师府的锁妖阁,又用灵力将二楼的狼藉收拾得干净,下楼时对着店家浅浅一笑,又客套了许久,白苏苏嘱咐店家不要说漏嘴,留下些银钱,便径直回了天师府。
是夜,月上梢头。
白苏苏身着劲装,拎着长剑,面容冷峻。
从城南到城北,浑身是血,拂衣而去,直取城西王家。
驿站里,苏幕遮庸慵懒懒地靠在榻上,听着手下人的禀报:“公主殿下,白苏苏今日午时便来过驿站,和西青国两位使者吃了饭,奴才在外面听着里面动静很大,白苏苏出来时,身上都是血。”
苏幕遮轻敲着几,闻言笑着抿了一口茶,便有两个小郎君面带红云地靠了过来,殷勤地为苏幕遮捶着腿。
水清浅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子,不去看榻上苏幕遮这一遭,她自小在九重天长大,虽说地位尊贵,身份殊荣,却也不曾像苏幕遮这般混乱。
不过她也并不觉得苏幕遮做的有什么不对的,不过是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儿,她没道理去指指点点的。
“你怎么看?”苏幕遮摆手遣退了下人,端坐起身,勾唇笑着,艳丽的一双眸子含笑望着水清浅。
平心而论,两个人都是一顶一的美人,一个艳丽到极致,一个清冷到极致,只是并肩站在一起,便让人挪不开视线。
水清浅道:“按计划行事就行。”
“这么冷淡的反应啊?你可真没趣儿。”
没有得到意想之中的喜悦,苏幕遮有些失落,但也只是笑着损了几句水清浅,便又摇着纤细半露的腰肢,躺回在榻上,艳丽轻薄的裙摆,便散开成漂亮的花,白皙带着点点红痕的大腿便肆无忌惮地横在榻上,“也只有白苏苏,能让你打起几分精神。”
水清浅对苏幕遮的调侃不置可否,她与白苏苏不共戴天,势不两立。
白苏苏欠她的,她都要一一讨要回来。
“你多留意白苏苏的情况,有事情向我报告。”
水清浅起身要离去,苏幕遮在身后漫不经心道:“她不过秋后的蚂蚱,能蹦跶几日?”
“不可掉以轻心。”
水清浅离去后,苏幕遮又唤来几个小郎君,留意到门前不远处的黄葛树下的一个身影,面上的笑越发绚烂。
招了招手,那人便面色阴沉地上前,大手揽着苏幕遮的腰肢,身上散发的威压使得两边正欲上前的小郎君颤抖地跪在阶前,大气儿不敢喘。
“摄政王来了多久了?”苏幕遮仰着下巴,在他的喉结处轻轻哈了一口气。
感受到南长风身形一僵,苏幕遮半扯着人进了房,而后也不再去看那几个小郎君半眼。
南长风阴沉着脸将门带上,将苏幕遮拦腰抱起,放在榻上:“方才从你房中走的人,是谁?”
“你都还没回答本宫的问题呢?”苏幕遮柔柔一笑,便如同盛开的海棠,妖艳地在南长风身下绽放。
柔弱无骨地双手揽着南长风的肩,一步步往下,却被南长风一把禁锢住,压在头顶。
苏幕遮妖妖地笑着:“怎么,摄政王终于想通了,要来强的?”
说着,双腿环上南长风的腰,微微往后仰着头, 做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声音仿佛带着钩子,“倒也不是不可以,强取豪夺啊,这事儿本宫熟悉,来吧。”
“是妖兽派来的人?”南长风面色阴沉,不理会苏幕遮的话,“你在与虎谋皮,粥粥。”
苏幕遮有些晃神,已经很久不曾有人这样叫过她了。
粥粥是她的小名,说起来,这还是两人初见时,南长风给她取的。
彼时东临国先帝还未去世,南长风还不是东临的摄政王,他只是镇北候的嫡长子;苏幕遮也不是而今权势滔天的长公主,只是深宫中无数个受尽欺辱的公主之一。
两人初见时,是在寒风萧瑟的冬日,苏幕遮被宫里的宫人欺负,饥肠辘辘,连身上的棉衣都被抢走了去,只能穿着白色的薄薄的单衣,蜷缩在御花园的不起眼处取暖。
南长风随其父进宫赴宴,便注意到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苏幕遮,令下人煮了一碗白粥,送去到苏幕遮面前。
苏幕遮吃得狼狈,南长风问她名字,她被噎得只知道摇头,许久才道:“我没有名字。”
一个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公主,其地位可见一斑。
南长风见她可怜,便给她起名粥粥,盼其一生顺遂,衣食无忧。
可她的这一生,偏偏从不顺遂。
年幼丧母,孤苦伶仃,宫人欺辱,连亲生父亲都视她如玩物,随手可送予旁人。
那年她才十二,老国君为了平衡周围各国的实力,提出同各国联姻交好,送出的四个公主中,便有当时的粥粥,而今的苏幕遮。
奥对,苏幕遮这名字,还是老国君翻书时,随意给取的,原话怎么说来着,苏幕遮歪着头想了半晌,猜想了起来。
他那时是这么说的:“西青国地处荒远,碧云天,黄花地,送去倒也贴切,便叫苏幕遮吧。”
西青国的国君叫秋霁,她是见过的,俊逸超凡,不输南长风,却性子暴戾。
在东临驿站居住的时候,苏幕遮便领教过他的手段。
他不碰她,嫌她卑贱,嫌她肮脏,手上却一鞭子接着一鞭子甩到她的身上,将她抽得遍体鳞伤,不省人事。
凡此再三,苏幕遮终于崩溃,趁着夜色逃去镇北候府,望南长风能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出手相助。
南长风时怎么说来着,他好像什么都没说,只是冷眼看着她被下人带走,送去到驿站,西青国国君的房中,又被毒打了三日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