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晴光万里,白苏苏抻了个懒腰,扯了把脸上被贴满了的纸条,在万年秋微微含笑的目光中洗了把脸,又从匣子里找到封存已久的万兽谷地图,对开灵和万年秋交代了几句,便大步出了门。
风清月一个人坐在清疏园中的八角亭下,慢条斯理地饮着茶,身旁站着垂首的文白,手中拿着纸笔,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听到脚步声只是风清月也没抬头,只是淡淡指了指面前已经放着两张宣纸的桌面上,白苏苏将手中的地图摊开在两人面前,便被风清月拉着手坐在他腿上。
白苏苏下意识想挣开,风清月却一手落在她的腰间,轻声道:“别乱动。”
“帝尊,蛇族妖兽已经借着鲛人族的帮助,越过长阴江,对西青国发起了攻势。”文白指了指地图上标着西青国的位置,对风清月道,“我们应当先派人过去。”
“苏苏怎么看?”风清月是在问白苏苏,只是目光却落在文白手指的位置上,大手在白苏苏的腰间摩挲,隔着薄衫,掐不到多少软肉。
白苏苏狐疑地瞥了一眼风清月,以及等待着她开口的文白,将手指落在万兽谷的位置:“西青国确实是需要派人缓解,但是万兽谷才应当是主战场,这是他们的大本营,必须彻底封印,断了他们的援军。”
“可是万兽谷危机四伏,千万年来不曾有人进入,封印万兽谷,谈何容易?”
“所以才需要这张地图。”白苏苏神情严肃,手指点了点自己带来的地图,因为时间过长的缘故,已经有些泛黄,但是依旧能看得出来,上面密密麻麻的标记,严谨而整齐。
文白有些讶异,双手捧着地图查看再三,不可思议地盯着白苏苏看了许久,又将目光落回到地图上,连连赞叹:“不得了啊不得了啊!夫人!”
“别叫本尊夫人!”
“天师大人!”文白改口如流,死寂许久的眸子亮晶晶的,完全不敢相信这样一副严谨周正的地图,出自白苏苏的手,试探地问,“敢问,这是出自谁的手笔?”
“百年前我去过万兽谷,这地图,是我画的。”
那是白苏苏初到天启,外有妖兽横行为患,内有国君软弱一心投降,白苏苏便孤身前往万兽谷,历时三年才将万兽谷封印起来,又用了两年,将自乱阵脚的妖兽全数收服,关在天师府镇守。
这地图,便是白苏苏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后,亲手画的。
“妙啊!”文白大喜过望,“不过这样的话,其余的妖兽降服后,又该如何处置?”
风清月在九重天也不曾见过文白如此情绪起伏的时候,又想到从前只有依靠着自己的小姑娘,一个人深入万兽谷,解救苍生于水火之中,心头猛地升起一个念头:小姑娘不再依靠他,也能活得漂漂亮亮的。
这种念头让他心头有些烦躁,风清月一手揉了揉眉心,低头去看白苏苏。
白苏苏思索片刻:“这个你无需担心,过几日五国宴,阿秋会随东临国国君回国,任东临国护国神兽,所守天师府,用来镇压众妖兽,绰绰有余。”
“阿秋?”风清月的关注点落在白苏苏自然熟捻说出口的名字上,烦躁的感觉更盛,对文白摆了摆手,“文白,你先下去,吩咐长留派一支精兵去西青国支援,另外调遣两支天兵,今日起便同本座封印万兽谷。”
“是。”
几个小侍颇有眼力见地告退,清疏园中便只剩下白苏苏和风清月。
白苏苏被风清月抱得有些不自在,挣扎着就要站起身告辞,却被风清月禁锢着腰,声音清冷,听不出半点情绪起伏:“没用早膳?”
大手落在白苏苏平坦的小腹上,风清月长长的睫毛垂了垂,而后又抬眼看着白苏苏。
后者一脸毫不掩饰的嫌弃,双手撑在石桌上,摇摇头。
一阵风吹过,海棠的花瓣便飘飘扬扬地落在白苏苏的发顶。
风清月伸手去拿,却因为白苏苏下意识的往后缩头,落了空,悬在白苏苏面前,动不是,不动也不是,最后还是握着白苏苏的腰肢,将人带到面前来,替她摘去发顶的花瓣。
熟悉的雪松香扑面而来,风清月轻笑,白苏苏却看不出半点笑意:“躲什么?”
风清月抬手去拿桌上的糕点,这一微微起身,便将半边胸膛贴近白苏苏的鼻尖。白苏苏退无可退,只能用手撑在风清月的胸前,被风清月身上的清香围得密不透风。
夏日长衫薄,白苏苏手心传来的炙热沿着筋脉直入天灵盖,便又感到后脑勺被一只手掌扶着。
炙热又再度远去,风清月将一块糕点递给白苏苏:“先吃些,我吩咐了人煮了些小粥,一会儿送过来。”
白苏苏见鬼一样看了风清月一眼,一瞬间甚至以为白长清又回来了,险些炸起了毛。
只是风清月的注意力明显不在白苏苏身上,专心查看着地图,甚至时不时用左手握笔,圈出几个圈来做标记。
白苏苏这才迟疑地看向糕点,是桃花糕,做成桃花的形状,小小的,白苏苏一只手能拿五六个,只是眼下只能一边小口啃着,一边分着心提防着风清月。
“别紧张,一年前你捅我的那一刀,我不会捅回来的。”风清月眸光依旧落在桌上的地图,语气不咸不淡的,白苏苏却觉得毛骨悚然,吃进口中甜糯的桃花糕也没了味道,目光紧紧锁着风清月清冷的面上。
这是,秋后算账?
但白苏苏也只是顿了顿,又恢复了慵懒散漫的样子,将桃花糕最后一口吞下,舔去唇上的残渣,讽道:“你抢我家国,我要你一条命,不合理吗?”
而后不知道想到什么一般,坏笑着仰起头,仰头凑近风清月的下巴,清亮的眸中却满是看热闹的意味:“这么说来,好像,的确有不合理的地方。”
闻言,风清月微微侧过脸,白苏苏温热的呼吸便喷洒在面上,不觉有些晃神,言语都温和了下来:“哪里不合理?”
“你纵容水清浅取我灵骨,却没给我应得的报酬,风清月,这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