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苏喜清静,应下云霞宫时,便婉拒了风清月安排的仙侍,因此两日来,偌大的云霞宫一直只有他们三人。
眼下白郁离凭空消失,只能是有人闯进来将他带走了。
白苏苏在正殿中巡视了大半圈儿,没发现半点蛛丝马迹,思索片刻,叫出几只小白猫来。
小白猫们甩甩脑袋,没走两步便脚步虚浮,一脑袋栽在地上呼呼大睡,一看便是被人下了药。
白苏苏心里一沉,将自己扔坐在榻上默不作声。
那人,应当是有备而来。
能破了六月雪的结界……是个人应当都能破了他的结界,这个推测不出多少。
但是能知道她身边有小咪,且能对小咪们下了药的,应当只有身边为数不多的几个亲近人。
她猛地抬头看向六月雪,后者眉心直跳,却因为心虚不敢发作,只能咬牙切齿地质问:“白苏苏,你怀疑我?”
“没有。”
她不是怀疑他,只是怀疑被操纵后的他。
白苏苏心里一团乱麻,脑中猛地闪过什么东西,快得让她抓不住,她蹲下身子给小白猫儿服了点解药,戳了戳小白猫的脑袋,吩咐道:“你们去找郁离的下落,有什么动静立刻告诉我。”
小白猫自知犯了错,耷拉着脑袋应下,很快便消失在白苏苏眼皮子底下。
六月雪也知该将功补过,眼神游离不敢看白苏苏,“我已经让魔兵在六界寻找了,有了消息会立刻让你知晓。”
白苏苏抬头看了他一眼,调动留影石关注水清浅的动静。
她给水清浅和棠梨都服下了听魂丹,可时刻监控他们的动静。
金光闪过,眼前赫然浮现一幅画面。
瞧着周围流云缭绕,四下跪着一排排仙侍噤若寒蝉,偶尔有桃花乱入,应当是在流云宫前院。
画面动了动,被两个仙侍压着跪在地上的白素素便蓦然出现在画面正当中。
这是水清浅的视角。
白素素脸上像是被人打过一般,左半边脸高高肿起一片,唇角带着血,仿佛被折断画花头的芍药,怏怏地垂落在一旁,同白苏苏一模一样的猫眼中,写满了不甘。
但她仍旧蓄着泪,眼眶通红通红,伸手去抓一旁笑靥如花的棠梨的衣摆。
棠梨微微俯身,手指在他的额心点了点,笑道:“小苏苏,乖一点儿。”
白苏苏猛地打了个冷战,六月雪意味不明地看向她,见她不肯搭理自己,只能厚着脸皮蹭到她身边同她并排坐着。
画面中白素素如同见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央求道:“棠梨,你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我、我没有灵骨,帮不了清浅的。”
灵骨?
白苏苏有些恍惚,下意识摸向锁骨处留下的疤痕,指腹下坎坷不平的肌肤, 想要想起些什么,却发现脑子中没有半点关于这个疤痕的记忆。
她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好在六月雪就在她身边,白苏苏偏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六月雪,你知道我这里的伤疤,是怎么弄得吗?”
六月雪疑惑地打量了她一眼,见她拉开衣襟,半露出精致的锁骨上,爬着歪歪扭扭的一片疤痕。
下意识侧过脸,小心将白苏苏的衣领拉上去,回道:“你说是水清浅挖了你的灵骨,几年前你又从她身上夺回了灵骨,我先前想让你除掉这个疤,但是你不同意,为此还和我吵了一架。”
说到吵架的时候,六月雪有些委屈,而后见白苏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得起了坏心思。
微微凑紧白苏苏,低头同她直视着:“不过你当初还嚷嚷着非我不嫁的,难不成也忘了?”
“……”白苏苏抬手在他的胳膊上拧了一下,见六月雪吃痛地皱眉,道,“我是有点不记得了,但不是傻了。”
经六月雪这样一提醒,白苏苏脑海中关于从前的渐渐模糊的记忆,猛地清晰起来。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在一点点擦除她过去的所有记忆。
这样的认知让她有些后怕,她紧抿着唇,眼神放空地盯着画面看。
画面中棠梨让左右两个下人分别禁锢住白素素的动作,将她带到十字架上,五花大绑。
白素素惊恐到了极点,脸庞的眼泪将精致的妆容晕染得花了一片,她不住地摇头,祈求,哀切地望着棠梨和水清浅。
奈何水清浅嫌聒噪,面无表情地招了招手,左右立刻便有人上前将一团白布塞进白素素的口中,堵住她咿咿呀呀出口的哀求声。
白素素被禁锢在木质的十字架上动弹不得,水清浅抬手催散流云,而后掌心浮现一把小巧的弯刀,,刀身流动着银光。
白素素不住地摇头,水清浅将弯刀一把刺入她的胸膛,鲜血流出,金光乍现,水清浅握着弯刀用力一划,另一只手从白苏苏的伤口出掏出什么东西。
白素素面色苍白,将牙关咬得紧紧的,额头大汗淋漓,虚撑着一口气看着水清浅。
画面外的白苏苏皱了皱眉,思索道:“有点不对啊……”
“哪里不对?”六月雪小心翼翼地低头看了一眼白苏苏搭在一旁的手,将自己只有四根手指的左手小心翼翼地覆在上面握着,见白苏苏仍旧在沉思,没有拒绝,又得寸进尺地将她的手攥在掌心。
六月雪从前没少被她锋利的爪子抓得遍体鳞伤,也没少惦记将这样一双爪子捏在手心。
软软的,小小的一只。
难怪世间爱猫的人总欢喜去捏猫儿的爪子。
但白苏苏沉思归沉思,骨子里仍旧留着猫儿的脾性,最不惯被人将爪子压在下端,于是下意识抽手将六月雪宽厚的手掌压在下面,解释道:“水族上下如今都被连根拔起,水清浅在九重天已经没了仰仗和依靠,她怎么敢广天白日之下,对白素素动手?”
她是坏,是骄纵,是高傲,却又不是蠢得识不清时务。
如果说这便是江城子纠正过来的剧情的话,纰漏未免太大了些。
六月雪摇摇头,他对九重天这些弯弯绕绕的,没兴趣。
但白苏苏也不是非要他给出一个答案,思索片刻起身往外走,六月雪手背上的温度骤然离去,也随着白苏苏出门。
白苏苏行至流云宫前院时,白素素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水清浅做出握着的动作,手上却是空空如也。
见到白苏苏,仍旧是面无表情,诡异地笑了一声,让开路来给白苏苏,口中讥讽着:“白素素,你一个冒牌货,如何担得起九重天帝尊夫人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