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丰县城，坐落在平都市外。

相比于荀曦看到的那座被浓烟所笼罩的灵异之地，现实中的罗丰县城其实就是一座普通的废弃小镇。

随着时代变化，小镇里的居民一个又一个搬走。

而因为某些原因，又没有人敢对小镇内部进行改造拆迁。所以这座小镇至今依旧保留了古时候的风貌。这样一座城镇，坐落在如今现代化的炎州大地上，就像是滴入水中的油墨一般格格不入。

而此时此刻。

代号“无常”的靖诡司特级专员，罗生正一脸苦相地看着面前的无人小镇，面前还摆放着一桌香桉。

只见他手里揣着三根香。

“列祖列宗保佑。”

“后辈弟子罗生在这里给你们敬香了，求求各位可千万不要闹事，弟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铁饭碗....”

“卡擦。”

就在罗生给自家祖上敬香的时候，陡然间，伴随着一声刺耳的汽笛声，罗生回头看去，却见身后的树林里竟是泛起了一层昏黄的灯光，而在灯光中，一道娇小的身影由远及近，朝他走了过来。

“哟，小罗早上好啊。”

甜美的声音，老成的语气，这熟悉的矛盾特征让罗生第一时间低下了头，恭敬道：“柱国专员您好。”

“怎么还是这么生分。”

“应该的。”

尽管屠苏对罗生的恭敬有些不满，但罗生却是态度不改，依旧低头道：“家里的老人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

屠苏摇了摇头，旋即看向罗丰县城：“以老罗的功绩，这点麻烦不算什么。善后工作是我应该做的。反倒是小罗你，你真的不打算进这县城了？老罗不是无情的人，应该会给你留一点东西的。”

“不必了。”

罗生闻言摇了摇头：“我清楚我自己，没啥心气，没啥斗志，能像现在这样，混混日子就很不错了。”

“你倒是心宽。”

屠苏微微一笑：“不过心宽也有心宽的好处。老罗他就是把自己逼得太近，最后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罗生没有回话。

而另一边，屠苏在感慨过后却没有朝着县城走去，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县城的方向，脸上流露出了期待之色：“再等等吧，不能着急，如果他可以自己走出来的话，比我强闯进去捞他要更好。”

“他...是指那位军团专员么？”

“哦？你认识？”屠苏有些意外。

“当然。”罗生点了点头：“他最近在灵异圈可是很出名的。尤其是在师徒派...道德观的人袭击他后。”

“道德观。”

提到这个名字，屠苏脸上的笑容也澹去了不少：“他们太自信了，看来这些年还是没有打掉他们的傲气。”

“......”罗生依旧没有说话。

不过在心里，他对师徒派如今的态度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师徒派的傲气，是建立在其悠久的历史和传承上的。虽然他们这些年被屠苏压制的很惨，但问题在于屠苏又不是现代人，严格来说她也是古人，所以她压制师徒派，师徒派还能自我安慰。

毕竟屠苏比他们还要古老。

那被屠苏压制，也不是不能接受。而在这个基础上，屠苏的压制自然也就无法打掉师徒派的傲气了。

不过-----

（虽然在家族典籍里看到过。）

（但每次见到真面目，还是让人觉得难以置信。）

由于出身罗家，罗生对于屠苏还是有一点了解的。所以他很清楚，眼前看上去只是个小孩子的屠苏，真实年龄最起码可以追朔到自家老祖宗，罗老太爷所在的那个年代，保守估计也有三百岁。

而在家族典籍中。

罗老太爷对屠苏的秘密也有推测。按照罗老太爷的说法，屠苏的不老建立在她所掌握的两个灵异上。

其中一个是“逆生长”。

另一个是“加速老化”。

前一个灵异，会让屠苏的年龄倒过来变化。别人都是随着年纪的增大，不断变得衰老，但屠苏不一样。她会随着年纪的增大，不断变得年轻，直到最后变成一个婴儿，然后以婴儿的状态死去。

只是这一个灵异的话还没什么。

问题在于，荀曦掌握的第二个灵异“加速老化”。可以让年轻状态的屠苏，强制引导向衰老的状态。

两个灵异互相冲突，却又互相成就。

这就像是一个循环，让屠苏的生命在老人，熟妇，少女，女童四个状态之中不断切换却又永不终结。

从这个角度来看。

（这位大人所处的年份，恐怕还要超过我家的老太爷，甚至要继续追朔，天知道能追朔到什么时代。）

而在其他时代里。

屠苏也不一定会始终保持如今的幼童形象，如果穿越到过去的话，或许还可以看到其他模样的屠苏。

..........

鬼市缝尸店内。

“奇怪。”

虽然是画出来的脸庞，但是因为画的实在太逼真，所以荀曦还是可以很轻松地认出纸人的那张脸庞。

然而让荀曦有些不解的是，尽管面容上非常相似，但因为画的太过逼真，所以他可以感觉得到，纸人上的屠苏脸庞要显得更老一点。而非要说的话，就像是长大以后，十六七岁的屠苏的脸庞。

“你只要缝最后一针就行了。”

只见缝尸的肺痨老人将一根穿着金线的银针递到荀曦手里，解释道：“这最后一针缝完就算你成功。”

“我可以告诉你。”

“这一针缝上去，你就会进入尸体主人的梦中，经历尸体主人残留的记忆。如果不迷失在里面，最后出来，那就缝好了。而如果撑不住，就会意识沉沦，现实沦为活死人，缝好的也会再崩开。”

“这是尸体？”

“当然是。”肺痨老人继续道：“死者为尸，这是一件替死之物。而它代替主人死了，自然就是尸体。”

“....好。”

沉吟片刻后，荀曦走到了棺材前。眼中点燃记忆之火，司念浮现在身后，算是做好了双重保险。记忆之火和噩梦城能够保护他的意识不会沉沦。就算万一沉沦了，司念也可以想办法把他叫醒。

“从进入这鬼市开始。”

“我就在不断接触各种秘密，从游方道士，再到周志远，最后到屠苏....这些都是被岁月埋葬的秘密。”

“这也是绝望作家的目的么？”

“她想让我知道什么？”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这些秘密背后应该都有一个可以将他们串联起来的线索，只是我还没发现。”

荀曦思索的同时拿起了银针。

棺材里的纸人，只有胸口位置略微开裂。然而就在荀曦穿针引线，将这个裂口缓缓缝合起来的瞬间----

诚如缝尸人所说。

他沉入了纸人的梦境之中，而在梦境里，荀曦又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每天早晨照镜子时都能看到的脸。

----苟货。

“原来是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