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没有去妇联,但是她的三个嫂子在她妈的鼓动下去了,而且她大嫂在柳子单位所在的区妇联还认出了一个熟人,她小学时的一个同学小李。小李是水城几家新闻单位的业余通讯员,一听这事儿挺新鲜,就说,上报,给他上报,让社会舆论把他的威风打下去。
区妇联给小李规定了一年要上30篇稿子,现在小李正为没有新闻线索上不了稿子而发愁。
小李来了兴致,问,杏子的丈夫这回打她来没有,三个嫂子想了想,说,好像是没有。小李又问,杏子想离不想离,三个嫂子又想了想,说,想离。小李大失所望地说,这就没劲了,报纸不好上。三个嫂子不知所言何意,就又问,那你说怎么才有劲才好上报,小李这时已经在心里按照有劲的目标把这篇稿子构思好了,就脱口说道,一定要打,而且要狠狠地打,打了才说明了他的凶残,杏子一定要不想离,她不想离丈夫非要离才能引起人们的同情。
三个嫂子心想,打不打好办,只要杏子说打了就是打了,两个人的事情谁先说了就是谁正确,至于想离不想离更好办,杏子一改口不就完了?
这时,和小李同屋的一个人抱着个西瓜进来了,找了半天没找着刀,就问小李,你有刀子吗?
二嫂听罢马上兴奋异常,一拍大腿,说,有,有了!杏子说过,她丈夫切西瓜的时候拿着刀威胁她来着。
小李顿时大喜,说,好,好极了,这样吧,明天我带着报社的记者去采访,叫杏子想好了说什么,别到了时候说错了话。另外,记住,一定要哭,哭得越伤心越好,这样拍了照片就更能打动人了。
三个嫂子兴高采烈地回了家,把明天记者来采访的事儿给杏子和杏子妈说了。杏子妈就好像妇女同志翻身得解放的日子就要到来了一样高兴。杏子妈对杏子说,行了,这下行了,有这小子好看的了,谁说现在没正事儿?
杏子这时恨不能上前把她的三个嫂子撕了,她想上了报到底是丢谁的人,她以后怎么再有脸出门,怎么有脸去见熟人?
杏子必须躲开这个家,杏子不能回自己的家。杏子已经无家可归。这时,她想起了马路的那个杂乱的家,她知道马路很少回去住。
马路良久不语。马路想说,你是不是能不生这个孩子,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我想我们会幸福的。但是,马路没说,他的目光忧郁而无奈。
杏子一见到马路就想到底该不该生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给她带来的痛苦太多。当然,这不是孩子的罪过。没有罪过的孩子却给杏子带来了罪过。这就是生活。
杏子看着马路,马路也在看着杏子。
“马路,”杏子突然说,“我想去打胎。”
马路怦然心动,他感到很冷。他背过了身子,眼睛看着窗外。
窗外骄阳似火,没有云彩。马路极目远望,有一缕香火正从千佛山上缈缈升腾。这时,他又听到了歌声。
僧人们正在闭目诵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