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基米尔朝双轮马车走去,即将搭乘马车的人并不算多。
几匹黑色的高头骏马,慵懒的低着头摇着尾,视线被黑色金属眼罩完全遮挡,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腥臭味。
“不要急,不要急,一个一个来,这架马车最多乘坐八人,无论如何都据不允许超载。这可是政府的共工财产,要是有谁强行挤上车,警察一定会以破坏公务罪逮捕你们!”车夫用嘶哑的嗓音有气无力的叫嚷着。
弗兰基米尔略微数了数,这里就算加上自己和车夫,最多也不过只有五个人,车夫大可不必如此的气急败坏,不过这样污浊肮脏的城市中,想要始终保持一个良好心态,恐怕比拉稀时不让上厕所,还让人更加难以忍受。
臭气熏天的污浊空气,满是污水的油腻地面,垃圾和油垢堆积如山,整座城市就连一草一木也没有,因为没有草木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中生长。
“快上车,快上车,我可没时间等。”车夫气急败坏的嚷道。
这里的每一个乘客,似乎都是车夫的仇人,可是他们从来就素不相识。
马车是车夫在驾驶,只要他高兴他想做什么都可以,纵然乘客们对车夫多有不满,可是只要能顺利达到目的地,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在这座治安极度混乱,黑恶势力猖獗的城市里,任谁都不想给自己多惹麻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闲事莫管,多知无益,夹着尾巴做人,在这罪恶滔天的世界上,苟延残存的活下去,才是最本分的生存之道。
所有的乘客全都上了车,车夫挥舞手中的皮鞭,对拉车的骏马大声吆喝起来,马蹄声此起彼伏,马车也看是缓缓前行。
马车夫回过头,看了看车上的乘客,无奈的叹了口气,仿佛极不情愿,做这拉马车的行当。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锡制酒壶,这可是他用了一箱子瓷瓶,才从一个美国大兵那里换来的,为此他还搭上了一顿酒钱。
如今这年头,什么都将求个时髦,能有拥有美国人的东西,那就是时髦的时髦,没人不想给自己挣足面子,因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也要从美国大兵哪里,弄点儿东西来撑撑面子。
马车夫张扬的从锡制酒壶内,抿了一小口日本清酒,然后扭捏作态的,慢慢把壶盖给拧上。
这时候谁都没能料到,两部警用摩托车,突然出现在马车前,拦住了马车前行的去了。
马车夫急忙勒紧缰绳,让拉车的骏马,立刻停下脚步,手忙脚乱之际,一时间没有留神,锡制酒壶的覆盖,滚落到路边的窨井盖里去了,让马车夫心痛的肝肠寸断。
他真恨不得破口大骂几句,可是来人全都是武装警察,纵有天大的愤怒也只能强忍下去。
“停车!我们要进行检查。”拦在马车前的警务人员说道。
“真*他*妈*混*蛋!”马车夫心中暗骂,脸上却不敢表现出任何的反感之态。
“怎么?要检查吗?”马车夫阳奉阴违的询问道。
“是的,这里刚发生了命案,所有要离开的人,都必须接受盘查。”警察面无表情的冷冷说道。
这时候另一名警察,已经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大步流星跨进了马车。
“先生们,这是例行公事。内阁总理大臣的法律,让我们必须对你们进行盘查。希望你们能够积极配合,这不会耽误你们太多时间,但如果抗拒配合或阻挠盘查,那就只能以妨碍公务逮捕你们。现在,请出示你们各自的证件。”走上马车警察朗声说道。
“真是该死,怎么就那么倒霉,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弗兰基米尔低声嘀咕道。
弗兰基米尔的声音虽然很低,可还是被他身边的乘客听到了。
这家伙个头不高,身材也很匀称,乌黑的头发全都梳到脑后,小小的嘴巴,大大的眼睛,眉毛更是黑的发亮,他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西服,脚下去踏着一双日本人的传统木鞋。
“好像是出人命了,难道刚才你没有看到吗?”男子对弗兰基米尔说道。
“人命!你是说,真的有人死了?我刚才除了看见一堆警察,其他的什么也没有看到。”弗兰基米尔摇头说道。
“噢,真是遗憾。我也是恰巧路过是,听说排污河里清理工,在河面上发现了一具漂浮的女尸。”男子说道。
“女尸?”弗兰基米尔流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此刻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会见到那么多警察了。
“是的!又有年轻女子死了,这已经是第九个了,凶手却仍然逍遥法外。”男子说道。
“什么?你说这是连环杀人啊?”弗兰基米尔不禁喊道。
“例行公事,禁止大声喧哗!”警察冲弗兰基米尔说道,显然他刚才的声音的确太大了。
“小点声,小点声,不要大惊小怪,我是秋山直人,你叫什么名字?”
“弗……高田伦!”弗兰基米尔差点说出了自己的真名。
“原来你姓高田,在札幌这个姓氏很少。”秋山直人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不是本地人,我是从苏联来的,我的父亲是开拓东北的移民。”弗兰基米尔立刻解释道,他可不想在任何时候,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噢,原来如此,我曾经听说过,真是勇敢无畏的一代人,比我们这些垮掉的一代强多了。”秋山直人笑着说道。
“你刚才说死了九个人?”弗兰基米尔想把话题给扯开。
“是的,的确如此。这在札幌只是家常便饭,据说北海道头号工业大亨,池田弘一的女儿美惠子,也莫名其妙的失踪在自己家里。有人说美惠子早已经遇害,还有人说美惠子被卖到了北九州,沦为了人尽可夫的站街女郎,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美惠子的照片,她可真是倾城倾国的美人儿,据说他们母亲曾经也是个大美人。”秋山直人说道。
“池田弘一?美惠子?”弗兰基米尔若有所思的念叨着,这两个名字似乎不久前听说过,的确有那么一点儿的印象。
“怎么又是你这个臭小子!”一名警察突然冲着弗兰基米尔嚷了起来。
这让弗兰基米尔完全不知所措,因为他非常确信以及肯定,他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个警察,想必这冒冒失失的警察一定是认错人了。
让这样的警察来捍卫城市治安,难怪札幌会变得比地狱还要可怕。
弗兰基米尔刚打算解释,岂料那警察一把抓住秋山直人的衣襟。
这一下弗兰基米尔算是看明白了,警察并没有认错什么人,他们是在跟秋山直人说话。
从警察愤怒和仇视的眼神中,弗兰基米尔完全能够猜测出,这个自称秋山直人的家伙,平日里一定没少招人警察,否则警察也不能用这样的眼观,紧紧盯着眼前的秋山直人,看样子这家伙大概不是个什么好人。
“给我好好搜搜他,怎么这小子出现的地方,总是有这么多的破事发生。”警察叫嚷着将秋山直人推给了身后的另一面警察。
一眨眼的功夫,秋山直人就被带下了马车,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反抗过,当然这也使得警察完全没有动粗的机会。
从他们愤恨的眼神中,弗兰基米尔能够猜到,只要那个秋山直人稍有反抗,他们就会立刻把秋山之人活活揍死。
终于,警察一脸严肃的,来到了弗兰基米尔面前,伸出肥硕的手掌,没好气的对弗兰基米尔说道:“请出示你的证件,然后告诉我,你从哪来,现在要道哪去?”
站在弗兰基米尔面前的,是一个已到不惑之年的警察,看到眼前这中年发福的警察,顿时让腐烂基米尔想起了卡夫卡。
除了脸上没有三道伤疤之外,眼前这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察,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形都很想是卡夫卡。
真不知道去往双子城的卡夫卡,是否已经成功清除体内的病毒,真希望他一切都能够安好,他纵使不能不能算是个大好人,却也绝对不是个大坏人。
“你还愣着做什么,请出示你的身份证,我可不想再说第三遍。”中年警察冷哼一声对弗兰基米尔说道。
弗兰基米尔不敢怠慢,立刻在自己身上翻找起来,他可不想在这种时候惹麻烦,毕竟这对他来说可没什么好处,弄不好还有可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遗憾的是腐烂基米尔找了大半天,也没能找到他的身份证件,这就让中年警察不免对他起疑。
“你是从哪里来的?”中年警察冷冷问道。
“小樽市,我是从小樽市过来的。”弗兰基米尔急忙回答。
“这么说你不是札幌人。”中年警察接着问道。
“小樽市也该算是札幌附近吧。”弗兰基米尔解释道。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中年警察问道。
“我要去六分仪馆旅店。”弗兰基米尔回答。
“六分仪馆旅店?哪里可没有一个是正经人,你要去哪里做什么?”中年警察问道。
“去哪里找一个朋友,我的朋友在那里等我。”弗兰基米尔回答。
“男人,还是女人?”中年警察问道。
“女人。”腐烂基米尔回答。
“我想也是这样。”中年警察说道。
“这有什么问题吗?”弗兰基米尔不解其意的问道。
“当然,六分仪馆旅店在七丁目,可这里却是十八丁目。”中年警察说道。
“我记错地址,所以下错了车。”弗兰基米尔解释道。
“那么你现在,有什么想起的地址?”中年警察问道。
“是一名女警告诉我的,她说六分仪馆旅店在七丁目,所以我才乘坐马车要到七丁目去。”弗兰基米尔解释道。
“六分仪馆旅店的确在七丁目不假,可是现在的十八丁目根本就没有女警,怎么可能会有女警察告诉你,六分仪馆旅店在七丁目。”中年警察说道。
“什么!这怎么可能?我刚才分明就问了一个女警,这里怎么可能没有女警?”弗兰基米尔显得很是不可思议。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难道你比我还要清楚,现在这里的情况吗?对了,我倒要问问你,你说你是小樽市的人,那么你过去来过几次札幌?”中年警察问道。
“从没来过,这是我第一次来札幌。”弗兰基米尔开诚布公的说道,他认为这一点没必要隐瞒。
“你确定这是第一次来吗?过去从来没有到过札幌?”中年警察追问道。
“是的,这一点我没必要撒谎。”弗兰基米尔点头说道。
“可你就是在说谎!”中年警察突然咆哮起来。
“我真得没有说谎。”弗兰基米尔争辩道。
“那么就请你给我解释一下,如果你真是第一次到札幌来,你是如何知道在十八丁目的站台外,用前往七丁目的双轮马车。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在车站上可没有任何的只是标语,换句话说只有熟悉十八丁目的人,才知道这里有前往七丁目的马车。”中年警察毫不客气的说道。
“这样是那个女警告诉我的。”弗兰基米尔解释道。
“我已经告诉过你,在十八丁目根本就没有女警。过去或许又,昨天或许有,一个小时前或许也有,但现在绝对没有。”中年警察语气坚决的说道。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警告你不要再对我扯谎,否则你将会自食恶果。”中年警察声色严厉的说道。
“我真的没有撒谎,这些全都是一个女警告诉我的,难道所她只是穿了警察的制服不成?”弗兰基米尔若有所思的问道。
“你可很能编瞎话,却是一局比一句更加离谱,除非是警务工作人员,否则任何人都不许穿戴警用制服。如果你说的她真的存在,而且并非是个警察,那么她就不可能穿着警察制服,因为我们会在第一时间逮捕她,可是我们并没有发现,你所说的那个可能是警察的女人。”中年警察说道。
弗兰基米尔还想继续解释,可是他不停蠕动的嘴唇,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自己也有些不明所以,想不通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刚到札幌,就会遇上这样的怪事,如果不是自己下错了车,那就不会惹来这些麻烦,现在他谁也不能够责备,妖怪只能怪他自己罢了。
这时候中年警察,没有同弗兰基米尔在说什么,他转过身去对手下人呵斥道:“这家伙嫌疑很大,把他给我带回检察署,尽快查清他的情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