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龙见到婆婆纳的时候先是一怔,瞳仁张了张,继而脸上现出欣喜的神色。大抵是他没想到我能这么快就请回了婆婆纳,既然请回了三界最著名的名医圣手,那艾莽的伤病便有救了。
而婆婆纳见到初龙也有那么一刻的怔忡,她应是对着眼前这张面孔想起了灵河数百年美好纯真的时光。
待二人都恢复了正常神色,我忙道:“婆婆纳,事不宜迟,替艾莽看治吧!”
婆婆纳瞟了我一眼,不卑不亢道:“紫鹃人呢?只有紫鹃平安离开魔界,我才会替魔君看治。”
初龙的神色微微一变,我将那稍纵即逝的一抹惊疑看在眼里,便对婆婆纳道:“你先看治好艾莽的伤,本魔祖自当将紫鹃奉还,决不食言。”
“我不会相信一个妖魔说的话。”婆婆纳态度强硬,她径自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腰脊挺直,毫不妥协的姿势。
我把目光投向初龙,初龙向后瑟缩了一下,我道:“你师傅的命在你手上,你自己裁夺吧!”
初龙紧咬住唇,脸色铁青,沉默了许久,他终于道:“你们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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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里昏暗无光,伸手不见五指。
初龙点着了火把,领着我们沿着逼仄狭长的密室,一路向里走去。阴风在耳边簌簌作响,逗引得人汗毛立起,一阵阵森凉扑面而来。
转了几个弯,进入一间乌漆墨黑的密室。密室再越过几个密室,初龙将火把做引子点燃了墙上的火把,霎时整个密室墙上亮起了一排火把,把密室内的摆设照得一清二楚。
密室内放着一只水晶棺木,棺木内躺着一个紫色衣裳的女子,那女子沉睡着,面容沉静安详。
“紫鹃——”婆婆纳扑到棺木旁拍打着,试图唤醒紫鹃,可是紫鹃依旧沉睡不答。
阿纳回过头看着初龙,急迫道:“你把她怎么了?”
初龙不慌不忙上前,伸手对着棺木中的紫鹃施了一道法,紫鹃便睁开了眼睛。一见阿纳和我,紫鹃在棺木中就激动起来,“阿纳,绛珠姐姐,你们快救我出去!魔王要逼我和他成亲!”
婆婆纳再次逼视着初龙,初龙只好再施一道法,水晶棺木的棺盖就如水中一圈泡泡般破碎了。
阿纳赶紧从棺木中扶起紫鹃。
紫鹃出了棺木一见我便喜出望外道:“绛珠姐姐,你和阿纳一起来救我。”
婆婆纳泼冷水道:“紫鹃,她不是绛珠姐姐,她是白狐。”
“白狐?”紫鹃匪夷所思地看着我,她还没有恢复旷古情劫的记忆,而我身上又已丧失香草气息,所以紫鹃眼中的绛珠也不过是天庭短暂相识的绛珠,并不是灵河边开始风雨患难的绛珠。
“废话少说,本王已经放人,婆婆纳,你是不是该去救治我师傅了?”初龙不耐烦催促道。
紫鹃一头雾水,不懂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婆婆纳朝她简短解释道:“我要替魔君治伤,魔界才肯放了你,你赶紧离开魔界先,去赤霞宫找月娘娘和绛珠姐姐他们,我留在魔界治好了魔君的伤就回来找你。”
紫鹃一脸无措,婆婆纳已经拉起她,对我道:“魔祖该兑现诺言,放紫鹃离开魔界先。”
我点头。
初龙却并不甘心,还要磨叽,我呵斥他道:“好男儿何患无妻?何况你是堂堂魔界魔王,何必为区区一女子,丢了魔界的脸面?”
初龙不忿,携了火把领着大家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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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鹃离开了魔界,婆婆纳便开始替艾莽看治。她查看了艾莽的伤势,又试了各种汤药,转眼一月过去,她提出要回赤霞宫取药引子。
初龙哪里肯依?
“我堂堂魔界,地广物博,什么药引子没有,要你回赤霞宫去娶?只怕你是借口要逃脱,再也不回来了吧!”
婆婆纳并不和初龙磨叽,只是坦荡地看着我道:“你可愿放心让我回赤霞宫一趟?”
我沉吟一下点了头。初龙气恼地喊起来:“魔祖——”
“本魔祖信你,早去早回!”我对着婆婆纳提高了音调。初龙心里不满,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三日内一定回来。”婆婆纳拱手道。
等了三日,却不见婆婆纳的踪影。
初龙坐不住了,在我面前走来走去,嘴里抱怨着:“我说不能放她走的吧?魔祖你偏要放她走,这回好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我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紫鹃本就不是你的夫人!”我冷冷道。
初龙一怔,依然显得狂躁,“紫鹃不是我的夫人,可是可以牵制婆婆纳啊!现在好了,紫鹃也离开了魔界,我们拿什么再去把婆婆纳请回来?师傅的伤病可拖不得!”
“你和我一起去赤霞宫走一趟吧!”
初龙这才收敛了情绪,随我一起向赤霞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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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赤霞宫,却是人去楼空。
我们在园子里发现了受伤的小苦,小苦告诉我们西王母派来信使,说是昆仑告急,昊天带着白狐等人回昆仑救急去了,而自己因为担忧白狐行踪败露,被阿月打伤。
我给小苦输了真气,让他在赤霞宫先歇着,自己则和初龙一起急急赶往昆仑。
还未至昆仑,就见天兵天将里三层外三层将昆仑围了个密不透风。
“这是咋回事?”初龙问我,我白他一眼,“我问谁?”
“那我们总该潜进去看看才是,不找到婆婆纳,师傅的伤就没得治。”
初龙担心艾莽,我担心昊天他们,动机不同,目的却是相同的,绝壁要进入昆仑一探究竟。
化作两只小蜜蜂,嘤嘤嗡嗡飞进了昆仑。
昆山王母居住的芙宫内,西王母依旧高高在上威严端坐,她的下首竟坐着太上老君、太白金星、李天王等仙界重臣。
我不由吃了一惊,曾经反目的神仙而今又聚到了一起,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听太上老君道:“王母娘娘,老仙等已在昆仑等了几日,不知道绛珠仙子可否愿意把爱儿小太子交给我等带回天庭?”
西王母唇边一丝冷笑,“哀家还没有做通绛珠的思想工作呢!再说,昊天已不是天君,爱儿又怎么可以被称为天庭太子呢?”
西王母言语间分明充满怨怼,为昔日神仙们不顾情面驱逐昊天的事情耿耿于怀。
我暗自吃惊,不知道这些神仙打爱儿的主意又是什么目的。
太上老君又道:“王母娘娘,那把龙椅已经戾气过重,蠢蠢欲动了,一旦从凌霄殿上拔出根基,天庭千千万万年基业就毁于一旦了,届时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只怕是现在糟糕局面的不知多少倍,恐此后三界一统只是个梦幻了。”
“是啊,王母娘娘,而今既然天君已经诞下太子,天君之位继任有人,还请王母娘娘摒弃前嫌,大人不计小人过,赶紧让太子上天庭继任天君之位,坐镇龙椅!”
太白金星声音尖细,因为太过激动,而显得面红耳赤。
原来,这些神仙恬着脸面来昆仑是为了让爱儿回天庭继任天君之位。三界一统的重则岂是一个襁褓小儿能够担得起的?也无怪乎白狐不肯交出孩子,那把龙椅能让艾莽命悬一线,爱儿一个小小婴儿如何能扛得起重任?
我思索间,太上老君、太白金星和李天王已经齐齐跪到西王母跟前,不停磕头作揖。
西王母不耐道:“好了,你们这是做什么?”
“王母娘娘,爱儿太子是天君亲生骨肉,自然遗传了天君的天眼,有他去坐镇龙椅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如果我等能从三界之中找出第二个拥有天眼的人来,就不至于来为难一个襁褓婴儿了,还请王母娘娘放下个人恩怨,以三界为重,不要和老臣等置气啊!昔日老臣等驱逐天君也是为了三界着想啊!”太上老君言辞沉痛诚恳。
西王母终于道:“让哀家再去劝劝昊天和绛珠。”
西王母说着起身进了芙宫偏殿。我和初龙忙飞身上前。
偏殿中,我的香草气息浓浓弥漫着。白狐正抱着爱儿坐在一旁垂泪,而昊天静静地伫立一旁,眉头轻蹙,只是陪伴,并不说话。
三年不见他,他未改旧时模样。而我,想念在这一瞬全化作决堤的泪水。
“不想被发现,就收起眼泪。”一旁,初龙正嗡嗡嗡发出蜜蜂的叫声。
我忙止了泪水,听他们说些什么。
西王母已经进了偏殿,昊天和白狐都给西王母行了礼。白狐看起来病得不清,整个人面色惨白,怏怏然,一蹶不振。
没想到生育对一个人的影响如此之大,怪不得说女子生产是一只脚踏在鬼门关里的。
“昊天,绛珠,你们还没想通要让爱儿继承天君之位吗?”西王母道。
昊天恭恭敬敬答道:“母亲,爱儿是绛珠冒着生命危险生下的孩子,爱儿的前程由绛珠安排。”
昊天和从前那个生杀予夺霸气万方的天君到底是不一样了,整个人失了往日的锐气,像一个斯文的书生。
西王母流露恨铁不成钢的嫌弃表情来,转而问白狐道:“绛珠,你也想了多日了,还没有做好让爱儿随太上老君他们上天的打算吗?”
白狐抱着爱儿“噗通”往西王母跟前一跪,眼泪汪汪道:“婆婆,爱儿还小,难当大任。”
“爱儿是昊天的孩子,他生来便有一双天眼,这和他小不小没关系。只要拥有一双天眼,便能镇住龙椅的戾气,龙椅在凌霄殿一日,三界便不会出大乱子。你看,魔界就算攻入了天庭,有龙椅坐镇,还不是被灰溜溜赶出南天门?”
初龙被西王母的话气得嗡嗡直叫,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按捺住脾气。
白狐道:“婆婆,昊天的天眼已毁,所以,爱儿生出来也不一定就拥有天眼哪!万一他并没有从娘胎里带出天眼,那他被放上龙椅岂不是死路一条?那艾莽是魔界帝君,尚被龙椅伤得只剩奄奄一息,更何况爱儿一个襁褓婴儿?”
西王母却胸有成竹道:“昊天天眼是后天被刺瞎的,根本不影响遗传,爱儿是昊天的亲生骨肉,他一定有一双天眼。瑰儿是女孩儿,遗传不了他父亲的天眼,而神瑛早已经灰飞烟灭,否则也轮不到爱儿替他父亲坐镇三界了。”
西王母虽如此说,那白狐却只是更加哭得伤心,我心里立时疑窦丛生,而西王母更是个敏锐精明的,她审视着白狐,冷声道:“绛珠,这爱儿到底是不是昊天的孩子啊?”
一言既出,白狐顿时大惊失色,唇上仅余的一抹血色也消失殆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