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纳终于找到了一片红背竹竿草,那些开着白色小花的草叶默默地生长在一群灌木从中,极难辨认。
给瑰儿解了毒,我们在雨林中找到一片稍微干燥的地块坐下小憩。瑰儿靠在昊天怀里熟睡着,婆婆纳因为适才为瑰儿解读耗费了不少真气体力,也一脸虚脱。
我摘了一片草叶给瑰儿轻轻扇风,昊天看我一眼,歉然道:“绛珠,瑰儿无状,你不要和她计较。”
我莞尔一笑,“你说过我是她的母亲哪?哪有母亲和自己儿女计较的道理?”
昊天一怔,旋即释然一笑,腾出一只手揽住我的肩,我顺势将头靠在他肩上。
不经意抬眼,却见婆婆纳眼里盈满泪光,我讶异道:“阿纳,你怎么了?”
“姐姐,你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阿纳哽咽,她的话不禁令我万分惊喜,“阿纳,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阿纳点头,“都想起来了,关于那场旷古情劫发生的所有事情。”
我心头自是振奋无比,东王公封锁了我身上的香草气息,而今重新释放,这气息竟成了恢复大家记忆的良方。
阿纳扑到我跟前来,投入我怀里,重重拥抱住我,这一抱自是和从前的拥抱不大一样,承载了太多记忆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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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天将熟睡的瑰儿交给我看护,自己和婆婆纳一起在雨林中寻找山神说的跳舞草。
婆婆纳也不能确定跳舞草是否能治疗不孕不育,需得找到了再做定论。
我望着草垫上熟睡的瑰儿,想到死去的丽丽姐和玫儿,不由低低叹了一口气。丽丽姐温婉贤淑,玫儿也单纯善良,偏生瑰儿这孩子与我无缘。还记得遣香洞中,丽丽姐临终托孤,事到如今,瑰儿对我敌意甚深,终是我有负于她娘,对她照顾不周所致。
我正满怀怅惘着,瑰儿醒了,一醒来便嘟哝着渴啊饿的,我慌忙起身四处张望,想给她寻些果子吃。
瑰儿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在她头顶有一些椭圆形的小小的红色果实,煞是小巧可爱。瑰儿的身子轻轻往上一跃,便摘到了一串红果,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已经往嘴巴里塞了一把嚼了起来。
“瑰儿,先吐出来吧,万一有毒呢?还是等婆婆纳回来看过再吃。”
瑰儿一边又往嘴里塞了一把,一边瞪着我道:“你是亏心事做多了吗?才会这样瞻前顾后畏手畏脚的,这么漂亮的果子哪有什么毒,甜津津好吃得很,本来我还想分你尝一串来着,既然你嫌弃它,那就算了。果子要是知道你如此诋毁它,想必它也不愿为你奉献自己。”
瑰儿说着,翻了翻白眼,干脆凌空飞上枝头,坐在树枝上尽情吃起了那些红色的果实。
她执意如此,我也只好不再说什么,坐在树下百无聊赖地等待婆婆纳和昊天归来。
婆婆纳和昊天回来时显得很兴奋,只见昊天怀里抱着一大堆山果,而阿纳扬着手里一枝浅绿的草叶,兴奋道:“姐姐,你看,跳舞草!”
我欢喜地从地上起身,瑰儿也从树上跳下来,一下扑向昊天。
“父亲,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山果?”瑰儿拿起一个山果便咬了一口,她满脸生辉道:“好甜的山果!”
话音刚落,昊天和婆婆纳就吃惊地瞪大眼睛,异口同声道:“好甜?”
“嗯!”瑰儿忙不迭点头,津津有味地吃着,含糊不清道,“是好甜!”
婆婆纳满腹狐疑拿过昊天怀里一个山果咬了一口,就重重皱起了眉头,“酸的啊!起先我和姐夫吃的时候也是酸的啊,要不是因为实在找不到吃的,我们才不会把这山果采回来呢!”
“酸的?怎么可能?”瑰儿反复咀嚼着口里的山果,喃喃道,“是甜的啊,而且好甜!”
昊天看了我一眼,我会意也从他怀里拿过一个山果,轻咬了一口,忙吐了出来,又酸又涩。
瑰儿得意洋洋地笑起来:“怎么,绛珠吃到的山果也是酸的?难道就我一人是好运气,吃到甜山果?”
婆婆纳机敏地拿过瑰儿正在吃的那个山果,放到自己嘴里咬了一口,估计是酸到倒牙根了,只见她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瑰儿惊愕地看着婆婆纳,“你怎么了?”
婆婆纳的目光四处搜寻了一下,抬头望着头顶那棵结满椭圆形红色果子的大树,道:“瑰儿方才是不是吃了这棵树上的红果?”
“对啊,很不错呢,味道不输给你们采回来的山果。”瑰儿漫不经心。
婆婆纳看了瑰儿一眼,对我和昊天道:“这种果子叫神秘果,吃了能立马改变人的味蕾味觉,不论吃酸甜苦辣任何食物都只能感觉出一种味道:甜味!”
“这么说我又中毒了?”瑰儿两眼翻白,吓得昏厥过去。
婆婆纳扶住她的身子,无奈地看着我和昊天道:“姐姐姐夫,我还没把话说完,她就晕过去了。”
昊天笑道:“其实这神秘果和箭毒木不一样,对不对?”
“不但无毒,反而还有药用价值?”我问。
“正是,过个把时辰,味觉也就恢复过来了。”
将瑰儿重新放回草垫上,我和昊天婆婆纳三人开始研究那株跳舞草。
跳舞草的叶片成修长的椭圆形,主叶两侧生有大量的线形小叶,色泽嫩绿,十分好看。此刻,婆婆纳手中的这株跳舞草主叶似在睡眠,小叶却在徐徐转动,犹如飞行中蝴蝶轻舞的双翅,又似少女舞蹈时轻轻舒展的玉臂。
“跳舞草有一个非常凄美的传说。从前西双版纳有一位美丽善良的傣族农家少女,名叫多依,她天生酷爱舞蹈,且舞技超群。她常常在农闲时间巡回于各族村寨,为广大贫苦的老百姓表演舞蹈。身形优美、翩翩起舞的她好似林间泉边饮水嬉戏的金孔雀,又像田野上空自由飞翔的仙鹤,观看她跳舞的人都不禁沉醉其中,忘记了忧愁,忘记了痛苦,甚至忘记了自己。天长日久,多依名声渐起,声名远扬。后来,一个可恶的大土司带领众多家丁将多依强抢到他家,并要求多依每天为他跳舞。多依誓死不从,以死相抗,趁看守不注意时逃出来,跳进澜沧江,溺水而亡。许多穷苦的老百姓自发组织起来打捞了多依的尸体,并为她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后来,多依的坟上就长出了这种漂亮的小草,每当音乐响起,它便和节而舞,人们都称之为‘跳舞草’,并视之为多依的化身。”
婆婆纳娓娓而述,我和昊天听得如痴如醉。
“就是不知道跳舞草是否有治疗不孕不育的功效?”昊天蓦地想起山神的嘱咐来。
婆婆纳凝眉,“跳舞草全株均可入药,具有祛瘀生新、舒筋活络之功效,其叶可治骨折,枝茎泡酒服,能强壮筋骨,治疗风湿骨疼,却并未有治疗不孕不育的功效。”
我和昊天一时意兴阑珊,昊天嘟哝道:“那那个山神为什么让我们来寻跳舞草呢?”
婆婆纳歪着头想了想道:“跳舞草所代表的花语是完美爱情。换一个角度来说,如果不能开花结果诞育子嗣,爱情又怎么能撑得上完美呢?”
这样说来,跳舞草治疗不孕不育,倒也不是不可能,我燃了一丝希望,道:“不如,我们离开雨林,折回去找那个山神问问?”
昊天握了握我的手,给了我一个明快的笑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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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遇到那座山时是误打误撞,今番特地去寻,反倒寻而不见,加上那是无名小山,又无法向当地居民打听小山的具体位置了。
我们一行四人在云端飞来飞去,却始终寻而未果。
“父亲,我们这到底是找什么啊?飞来飞去的,飞得我头都晕了。”瑰儿撅嘴皱眉,只差在云踪跺脚。
昊天无奈地看她一眼,没有吭声。
瑰儿没好气道:“父亲铁定是在忙绛珠的事情,对不对?”
“不是绛珠,是母亲。既是母亲的事情,也是父亲的事情。”昊天面色沉郁,似乎在隐忍着怒气。
瑰儿翻了翻白眼,嘟着嘴生气,但终于消停了些,不再嚷嚷。
我暗自在心里叹气,我的香草气息让昊天和婆婆纳都恢复了记忆,怎么就不让瑰儿也恢复记忆呢?她或许想着从前在黑风崖之时我与她们母女度过的友好的时光,能对我和颜悦色些。但是想想旷古情劫之时,她不曾失去记忆,却照样和警幻串通一气,与我为难,我便有了更深的失落。
昊天了解地握住我的手,我只觉一团温暖直达内心。
忽然云朵下方传来一阵悠扬婉转的笛声,我心头一颤:《玉壶暗香》!是神瑛!不,是小苦!
昊天见我神色异样,便投给我一抹询问的目光,我道:“我好像听见小苦的笛声了。”
婆婆纳扬起手中的跳舞草,“你们看,这笛声太好听,跳舞草的小叶在飞快地旋转呢!”
众人定睛望向那株跳舞草,果见两片小叶舞得欢畅,只是中间的主叶依旧沉睡不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