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你就这么把弟兄们卖了啊?”韩晓光腰间绑着尼龙绳,肩上扛着连在绳上的木块,满脸的哀伤。
其余的护卫们也和韩晓光一样,串在尼龙绳上,均匀地站着。
有些人面无表情,有些人却能看出恐惧来。
李清年拍了拍韩晓光的肩膀,没说话。
他知道韩晓光其实赞同白璐的方法,只是这会特意在他面前耍宝罢了。
而这,也是一次观察这些护卫的好机会。
“各位,今日大家能站出来,我白璐日后绝不会亏待你们。”白璐边说,边把手里的蓝布袋子打开,里面是她早晨从便利店里拿出来拆了包装的巧克力。
“这东西能让各位好汉补充些体力。”
护卫们看着李清年点了头,这才从白璐手里拿了,含进嘴里。
其实这黑乎乎的小东西他们见白璐给好些人吃过,自然是好奇的,但他们身为护卫,和奴仆无异,哪里敢主动去要来尝味。
尤其对方还是白璐。
虽然知道就算不跟白璐一块,主子爷也得逃难,只是被威胁着,终归让人不悦。
现在把这从未吃过的东西塞进嘴里,倒是另一番滋味。
“诸位,我先替乡亲们谢过你们了。”白璐又给众人都喂了灵气葫芦里的水,希望他们能多坚持一会,这才极为郑重地对他们行了一礼。
白琮他们已经将绳子的一端牢牢地绑在了岸边的几棵老树上,每棵树旁都有几人随时关注着绳子的情况,一旦绳子出现断裂的情况,就会立即加固。
“都别磨叽了!出发!”韩晓光和李清年耳语了几句,又恢复成嘻笑的神情,大喝一声,当先往沧浪河里去。
他身后的护卫们也扛着木板,慢慢下了水。
一下到水里,便将扛着的木板放在水面,由于有绳子的牵引,它们并不能飘远,只能在护卫们的身旁浮沉。
韩晓光走在最前面,汹涌的河水不断冲刷着他的双腿,每一步,他都走得很慢。
“韩晓光,该倒着走了!”白璐在岸边大声喊着,当河水快要漫过韩晓光腰部时,韩晓光艰难地转过身,双手抓着绳索,深一脚浅一脚,一点点倒退着往对岸挪去。
每一步,他都是先试探性地落下,确认能够稳住身体,不至于被河水冲走才走下一步。
因此,即便是在水里,阳光的照射加上神经的紧绷,还是让他的额上慢慢渗出细汗。
其余的护卫和韩晓光一样,在没轮到他们下水时,是站在岸边拉着绳索,方便下去的人着力。
当轮到他们时,便慢慢地往前,等河水到了腰部,就开始倒着走,更加省力。
护卫们两两一组,中间是绑好的木板,他们交错着往河里走,努力搭建着能让人和物通过的桥梁。
他们不是留云村的人,对自己没有无条件的信赖,甚至还因为李清年的关系,对自己有隔阂。
可却依然一个接着一个地下走进水里,向死而生。
慢慢的,岸边的护卫都进到了水里,留云村的村民们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却都紧张地看着这些人。
他们相信白璐,便不觉得绳子会断,只是担忧这些护卫会失误摔倒。
但里四村的人就完全不同了。
他们虽然也不敢大声说话,却都在议论着白璐给的绳索什么时候会断。
“我赌一炷香,一炷香的功夫,绝对要断。”
“看着吧,马上就要死人了,白家人的东西都敢相信,真是心大。”
“李秀才这么仅有的家底,怕是也要打水漂了,就是可怜这些护卫,跟错了人啊。”
“李秀才藏着这么些人,指不定心里打什么主意呢。现在又和白家人勾勾搭搭,迟早要完。”
这些议论都没避着白璐,甚至有人特意挤到白璐身后才开始絮絮叨叨。
白璐冷冷地回头看了这些人一眼,“从现在开始,谁再多说一句,就别想从这里过河。”
“谁稀得去送死啊!”有个妇人极不在意地道,斜着眼看白璐。
“白琮,她们家的人,一个也别想从这里走。”白璐不认识这人,也懒得去猜她是谁,只对白琮道。
“成。”白琮心里倒是开心的,这赵家人向来和他们家不对付,都是半斤八两在村里混日子抢东西的,却凭着张嘴,总把自家死孩子做的事推给他和白珂。
“嗨,还弄得挺像一回事啊,我就等着,看一会出了事你怎么交代。”赵氏冷笑着,用手肘拐了拐一旁的妇人,“你说是不?”
那妇人看着白璐的眼神,又看着已经上了对岸正往树上绑绳子的韩晓光,最后看着开始扶着护卫们下水往木板上爬的留云村村民们,没说话。
虽然她也觉得这事不大靠谱,可......
万一呢?
能直接过河,谁想顶着烈日绕个十多天绕到下面去。
要知道,长仙山可是方圆十里内最荫凉的地儿了。
其他人自然也是这样的想法,有留云村的人先去探路,他们也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得罪白璐。
赵氏见没人搭理自己,原本旺盛的气焰有些稳不住了。
但她就是不信,白家人,尤其是白家这女儿,真能干成事。
白璐见里四村的人都消停了,又开始指挥起第一批准备过河的人。
她虽然不是专家,但没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再加上本来就对逃荒逃难之类的事情感兴趣,读了许多这方面的小说,偶尔还会专门去查阅相关书籍,心里其实是很有把握的。
若她没在便利店的柜子里找到这么到尼龙绳,她或许只能绕远路。
怎么说,造船这种事,她确实不会。
可有了尼龙绳,有了李清年这些身怀武功的护卫,弄个简易的人肉过河桥,倒是不难的。
李清年已经靠着绳索、木板和护卫的帮扶,慢慢到了河中央。
他的长袍已经湿透,趴在由木板做面,护卫做梁组成的简易桥上,一点点向前挪动。
河水起伏间,他也会跟着颠簸,宛若一只蜉蝣渺小飘摇,可他的眼神却从未如此坚定。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
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无论如何,他都要覆了苏家的天下,让所有人认清,谁才是真正的王。